“她就是个冰山,我跟她打招呼了,可她就跟没看见一样。”
陆沉舟瞥了眼史太白:“这倒也是。”
“我还提醒了你了,你却不搭理我,那鬼市地下城哪是你能去的,你别真以为她会帮你,她帮你只是因为你有用。”
陆沉舟道:“我知道。”
史太白疑惑:“那你还往前冲?”
“不然呢?不去的话的我也是死。”
史太白笑了笑:“去的话会死的更快,好在你运气好,她没真的想要你的命。”
陆沉舟不解又问:“你什么意思?”
史太白说道:“你真以为能安然无恙从斗兽场全身而退?如果没有她袖口中的银针,恐怕你早见阎王爷咯!”
史太白吃完抹嘴起身准备离开,又撂下一句话:“我那小师父你可要善待,否则她没要你命,我也不放过你。”
陆沉舟从未见史太白如此认真过,而且他好奇为何史太白叫沈婳小师父,于是他忙结完帐,打包了一笼包子,再回头看去,史太白已经没了踪影。
“这老头到底是谁?”
陆沉舟心里嘀咕着,他突然想到还在北镇抚司诏狱的温伦,不禁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他最清楚沈婳招魂幡下的那两个游魂说的真假。但他疑惑的是张夫人为何如此平静,平静地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她跟沈婳之间似乎有些某种联系,两人虽在言语上不曾有过多的交流,但陆沉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母亲,方才我听管家说父亲被关进诏狱了?”
温映雪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能下床走动,她起身后第一个关心的便是温伦。
张氏依旧平静的坐在凳子上,沉着脸说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也做不了什么。”
温映雪给珠儿递了个眼色,示意关门出去。房中只剩下她和张氏后,她便开口:“母亲,如今我已经十九岁,你在温府待了二十年,如果你想离开那便离开,你本不属于这里。”
温映雪的一番话令张氏惊诧不已。
“映雪,你知道了什么?”
张氏问道。
“母亲,你是因为我才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温映雪一直强调张氏不属于这里,张氏闻声便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跟沈大夫的谈话我就在外面,还有我中蛊你喂我血的时候,我虽不能睁眼,但是我的意识是清晰的,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得真切。”
张氏笑着看向温映雪,问道:“你跟我一起离开南京,可好?”
温映雪摇头道:“母亲不属于这里,但我这里的人,我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早就习惯了这里,如果让我随您去长白山,我不想去,也不能去。”
张氏正视着眼前这个自己养了十九年的亲生女儿,她能待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女儿,而如今却不愿意跟她离开,她落寞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她知道接下来温伦会经历什么。
“你救不了他的。”
张氏冷声道。
温映雪低着头,“母亲,我想见见沈婳。”
张氏问道:“见她作甚?”
“一切皆由她而起,自然要问个明白。”
张氏看着温映雪,忽然觉得病了一场后的女儿再不同往日。她缓缓道:“她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如果你想找她麻烦恐怕你连她的手指头都碰不到。”
“那母亲为何要帮她,难道只因为她能将父亲送进诏狱?”
温映雪声音有些颤抖,然而张氏毫不客气道:“是。你怎么不问问为何我要帮她,是害怕我说出口的话是你听不了的,还是因为在心里温伦依旧是那个疼你的父亲。我告诉你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在整个温府只有对他有用的人他才会在意。”
张氏深呼一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温映雪问道:“什么?”
“你大娘的死并不是意外,还有你姐姐的死他都有份,当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便会想着怎么让那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和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又怎容我到今日。”
温映雪回忆道:
“大娘死的时候我才八岁,我依稀记得她是染了风寒......”
“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会要了人的命?”
张氏提醒了一句,继而温映雪是否还记得大娘的名字。
“夏悠然。”
“没错,就因为她是夏家的女儿。”
温映雪那时太小,只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娘都不开心,甚至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流泪。那时她被养在大娘的屋里,往日总是将笑挂在脸上的大娘,突然不笑了,再后来就一病不起。而大姐姐则是因为难产而死,可那日沈婳将她请出来,她听到姐姐让要注意陆家,可她并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
“哪个夏家?”
温映雪想了想问道。
张氏回道:“你还记得在你很小的时候经常有一位夫人经常带着比你大两三岁的一个小姐姐来温府做客?”
温映雪回道:
“有些印象,但是后来母亲你与我说他们一家搬离了南京。”
张氏冷笑了一声:“那是骗你的话,但也不算骗,只是离开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母亲,所以大娘的死跟夏家有什么关系?”
张氏眼神中掠过一丝凉意:“当年夏家被卷入一起案子,最后落得全府上下没留一个活口,你觉得你父亲会能容你大娘?他如果不动手,或许也会有其他人动手,但终究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加快了你大娘的死,所以他就是凶手,你大姐也姐正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会被灭口。”
张氏看着温映雪满是疑惑和不解的模样,继续道:“你大姐姐的死虽然跟你父亲脱不了干系,但是陆府还有一位才是真凶,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而已。”
温映雪脱口而出:“姐夫?”
张氏摇着头:“不是他,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映雪从张氏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愤恨,她知道在母亲心里大姐姐和她是一样重要的人。
“我记得小时候还有一个人的名字经常听大娘和那位夫人提起,姓白。”
“是啊,二十几年前南京城里最风光的四位佳人,有的家世好,有的则是因为有才学,有的样貌出众,可有的却是滥竽充数,但厉害之处在于她擅长伪装。”
张氏像是看透一切的局外人,回想那时候她从西域刚来南京,拿着卖出去的一块古玉得来的三百两银子开了一间小茶馆,说来也巧买她玉的那人也是个商人,后来她还在南京城里见过此人,只是因为当时是乔装打扮成西域商人的模样,因此即使在街上碰到也不会被认出来。
“母亲,女儿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不会像我这样,但如果你能爱惜自己的羽毛,你会比常人多活很久。”
张氏似乎知道温映雪想问什么,于是将她想知道的脱口而出。张氏的容貌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没变过,但为了掩人耳目她需要每天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下点功夫。
“所以母亲急着离开就是这个原因是吗?”
“是,也不是。”
张氏抬眸看了看温映雪,“你不跟我,我不能强求,但是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温府,离开南京后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着。”
“母亲,我不想离开南京。”
张氏见温映雪依旧不肯跟自己走,她深叹了口气:“既然你铁了心不离开南京,我也不再强求,或许这就是注定的。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即刻离开温府,去缥缈楼找一个叫涯桑的女人,她会收留你。”
“缥缈楼是哪儿?”
“一个锦衣卫也会忌惮的地方。那儿的老板娘跟沈婳有些交情,你带着这些银子过去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张氏似乎猜到温映雪不会跟自己走,所以提前准备好了钱财衣物,她将东西交给温映雪后打算离开,开门的瞬间她又道:“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去鬼市找沈婳,她会保你性命。”
随后,张氏将管家叫来,算了一笔账后将府上所有的人都遣散出去,这一番动作完全是为了避免像当年夏家一样,无故多出几十条人命来。但有一个人她没有放走,她将嬷嬷叫到屋里后询问当年大夫人的事情,如若嬷嬷不说实话她就将嬷嬷的双腿打断扔到鬼市去。
嬷嬷知道温伦下了诏狱,主人的命都保不住更何况她一个下人的命,于是她乞求只要张氏不杀人她什么都说。
张氏开口问道:“大夫人当年也就是染了风寒,为何突然就不行了?事后我有去查看药渣子,可里面却没有异样,但为何她死的时候身体却跟中毒了一样?”
嬷嬷回道:“枕头。枕头里掺了慢性毒药,没有气味,但是闻多了会觉得头晕,更何况她一个病人每天闻上七八个时辰,时间久了即使名医也救不了。”
张氏又问:“毒从何处得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老爷让我将毒放在大夫人的枕头里。他当时虽没有明说,但事后大夫人病逝我才知道那个枕头里的东西是毒药,我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偷偷的将枕头烧了。”
嬷嬷说完立马跪下,“夫人,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
“逼?温伦有逼你?”
张氏质问道。
嬷嬷磕着头求饶,但张氏早就做了准备,她轻轻磕了两声后只见从外面进来几个穿着皂服的人。
“赵通判,方才这老东西的话你都听到了,温伦身上背的人命又多了一条。”
赵通判拱手道:“夫人,您这是大义灭亲啊!”
“说不上灭亲,我也只是想保命而已。”
张氏笑着回道。
待人带走后赵通判拱手道:“恩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准备离开的南京,如果你还记着当年我的那点恩情,你替我办件事情。”
“恩公但说无妨。”
赵通判拱手作揖,他对张氏的态度甚至比对知府还要恭敬。
“我那个女儿还是没有看清他父亲到底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待我离开后多些关照,我先让她去缥缈楼躲避锦衣卫了。”
“夫人,你没告诉她其实她并非你的女儿?”
“这重要吗?”
张氏看向赵通判,又道:“就像我当年给你父亲十两银子,也没想着你哪天会来报答我。”
二十年前张氏从西域赶往南京时,恰巧路过一个村子,那年洪水泛滥她随手将自己包袱里几块饼丢给了一路乞讨的赵通判和其父母兄弟姐妹。后来没走多远张氏又返回扔了十两银子给赵通判的父亲,当时一家人对着张氏磕头拜谢。
直到五年前赵通判到南京参加科考,他在一间茶楼再次看到张氏,但当时他并不敢上前相认,于是偷偷的观察了许久,直到张氏主动走向他时,他看到了张氏眼角的那颗痣,这才确定张氏就是他家的恩人。
赵通判点头回道:“再造之恩不敢忘,也不能忘,父亲临终前还叮嘱我如果哪日真的碰到你,不管怎么样,您永远是我们赵家的恩人。如果没有您当年的那个几个饼和十两银子,我们全家都可能饿死路边。”
张氏拍了拍赵通判的肩膀:“那就替我送份大礼给锦衣卫。”说完她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赵通判,“这是我这几年收集的东西。”
赵通判打开后眼神一凛,“这要是交给锦衣卫恐怕他再无出来的可能。”
“替我跟锦衣卫说说,祸不及家人,不要为难温之安和温映雪,当然如果他们敢动我的人,我也不会让北镇抚司好过。”
张氏说完后便跟着赵通判一同出了温府,一眼也没有多看。
审了一夜,涂九岸万万没想到温伦看似一个文弱之人骨头比很多人都要硬。出于温伦是尚书的原因,涂九岸并未将北镇抚司的十三酷刑拿出来,但如果温伦还不认罪,他还真的想试试。
正当涂九岸发愁时下属来报说应天府衙的人过来送证据。这话正好被温伦听到,他抬头看向涂九岸说道:“涂佥事,我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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