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反手将黑色西装男人的胳膊拧到背后，膝盖死死抵住他的后颈。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墨镜摔在地上裂成蛛网，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珠 —— 眼白上布满暗红色的血丝，像是被人强行剜去了瞳孔。
“这种傀儡人，问不出什么。” 沈砚清的声音带着冰碴，他从男人西装内袋摸出个青铜哨子，哨身上刻着缠枝莲纹，与旗袍女人镜框上的花纹如出一辙。“她在给我们下饵。”
苏晚盯着玉佩上逐渐清晰的字迹，指尖被烫得发红：“可交易必须完成，对不对？” 她想起信札里那句 “不可让 76 号的人看见鲤鱼玉佩”，突然意识到什么，“布防图根本不在苏婉手里。”
沈砚清猛地抬头，眼底闪过震惊：“你怎么知道？”
“胭脂信札是诱饵。” 苏晚翻开档案里的私人日记，泛黄的纸页上有处被虫蛀的破洞，透过光线能看到背面用朱砂画的鲤鱼 —— 鱼腹处是空的。“真正的情报藏在玉佩里，所以奶奶才要我死守这个秘密。”
档案室的挂钟突然停摆，指针卡在八点十五分。窗外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梧桐叶被狂风卷着拍打玻璃，像是无数只手在叩门。沈砚清拽起地上的男人推向墙角，那具躯体撞在档案柜上，竟像木偶般散成了几段，断口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缠满红线的稻草。
“她开始修改时间了。” 沈砚清抓起桌上的布防图塞进怀里，拉起苏晚的手腕就往外跑，“再不走就会被困在时间缝隙里。”
走廊里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灭的光线中，苏晚看见墙壁上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砖缝蜿蜒成河。1943 年的日历从天花板飘落，每张纸页上都用鲜血写着她的名字。
“沈教授，你到底是谁？” 奔跑中苏晚终于问出这句话，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与民国照片里完全一致的美人尖，“你是不是……”
“我是跨越时空的守墓人。” 沈砚清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1943 年我没能护住苏婉，这次不能再让你重蹈覆辙。”
出租车在暴雨中疾驰，车窗外的街景开始扭曲。霓虹招牌变成挂着灯笼的酒旗，穿西装的行人化作长袍马褂的身影，当车子停在外滩三号门口时，旋转门里走出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正对着他们缓缓抬手 —— 她的袖口滑落到肘部，露出半截与苏晚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两位贵客，里面请。” 女人的指甲涂着正红的蔻丹，指尖捏着块怀表，表盖敞开着，里面嵌着的不是照片，而是半块鲤鱼玉佩。
苏晚的心脏骤然紧缩。那半块玉佩的断口，正好能与她手中的拼合成完整的鲤鱼跃龙门。
沈砚清将她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苏曼殊，别装神弄鬼了。”
被称作苏曼殊的女人轻笑出声，声音像碎玻璃刮过绸缎：“好妹妹，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摘下珍珠耳坠，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 —— 与苏晚奶奶老年照里的痣在同一位置。
苏晚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含糊的呓语：“镜子里的是你姑婆…… 她偷了本该属于你的命。”
旋转门突然加速转动，将三人卷入一片混沌。当苏晚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站在 1943 年的外滩三号舞厅。爵士乐在水晶灯下流淌，穿军装的日本人搂着调笑，而吧台前站着的苏婉，正将一杯红酒推向穿黑色绸衫的男人 —— 正是那个在衣柜前用枪指着她的人。
“沈副官怎么没来？” 黑色绸衫男人转动着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苏婉笑得温婉动人。
苏婉的手指在杯沿画着圈，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他说交易改在子时，要带新的买家来。” 她突然抬眼看向二楼，目光精准地落在苏晚藏身的位置，“比如…… 来自未来的客人。”
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苏晚看见沈砚清从吊灯上跃下，枪口对准黑色绸衫男人，而苏婉突然将红酒泼向烛台，火苗瞬间舔上窗帘。混乱中，苏晚被人群推搡着撞向吧台，口袋里的半块玉佩掉进冰桶，与苏婉放在那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完整的鲤鱼玉佩发出刺目的白光，苏晚在剧痛中看清了所有真相 ——
1943 年的苏婉是双重间谍，她既想把布防图交给重庆方面，又想借日军的手除掉沈砚清。八月十五的交易本是局中局，却被突然出现的苏曼殊打乱 —— 她是苏家被遗弃的长女，嫉妒妹妹拥有的一切，于是在镜子上施了血咒，将苏婉困在镜面世界，自己则顶替她的身份活了下去。
而沈砚清，本该在那场火灾中死去。是苏婉用最后的灵力打碎镜子，将他的灵魂送到 2023 年，代价是自己永远被困在时空缝隙里，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
“现在轮到你选了。” 苏曼殊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是让沈砚清留在 1943 年赴死，还是把我放出镜子？”
玉佩烫得像团火，苏晚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她看着沈砚清在火海中向她伸出手，掌心的疤痕与民国照片上的枪伤完美重合；又看到镜中苏婉的身影逐渐透明，旗袍上的血迹正顺着镜面流向自己的学生装。
“我选第三种。” 苏晚突然将玉佩狠狠砸向水晶灯，碎裂的镜片在空中组成新的镜子，将苏曼殊的尖叫与 1943 年的火光一同吞噬。“欠你的，我用苏家的血脉还。”
她摘下脖子上的玉佩碎片，塞进沈砚清手里：“记住，2023 年有个叫苏晚的学生，在档案室等你。”
火光将他的身影吞噬前，苏晚看见沈砚清的嘴唇动了动，说的是她在信札最后看到的那句话 ——
“八月十五，月落时，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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