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绣小组成立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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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绣小组成立大作战

 

县展销会大获全胜的第三天,林锦绣蹲在国营丝绸厂女厕所的通风管道里,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薄荷糖,正对着墙上的涂鸦发愁——不知道哪个缺德鬼用红油漆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猪头,猪鼻子正对着通风口的位置。霉味混着氨水味首冲脑门,熏得她眼睛发酸,手里的小本本都快拿不稳了。墙角的蜘蛛网挂着几片风干的厕纸,被穿堂风吹得晃晃悠悠,活像招魂幡。

"春桃同志,你确定这里安全?"她压低声音问蹲在旁边的圆脸姑娘。对方正用发卡撬通风管道的螺丝钉,动作熟练得像是专业开锁的,锈渣子"簌簌"往下掉,有几粒掉进她脖领里,冰得她首缩脖子。

"放心,保卫科王科长每周三下午都去卫生所打鸡血,雷打不动。"春桃舔了舔发卡上的锈迹,小指关节被自己咬得通红,"这会儿保管在厕所隔间里蹲着呢,他痔疮犯了,没半小时出不来。"话音刚落,隔壁传来惊天动地的屁响,震得通风管道嗡嗡作响,墙灰扑簌簌落进林锦绣的衣领。

林锦绣默默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这还是从周怀瑾的机械图纸上撕的。她展开皱巴巴的名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名字:春桃(色盲)、李寡妇(味觉天才)、张招娣(会计)、刘大脚(力工)、王秀兰(寡妇)。每个名字后面都备注着奇葩技能:春桃能尝出丝线染料成分,李寡妇光靠摸布料就能算出经纬密度,张招娣打算盘比计算器还快...

"同志们!"林锦绣刚开口,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春桃手一抖,螺丝刀"当啷"掉进下水道,激起一串水花。两人屏住呼吸,听见王科长提着裤子骂骂咧咧走出隔间:"哪个龟孙在管道里养耗子?"他的塑料凉鞋"啪嗒啪嗒"拍打着水泥地,皮带扣叮当作响,吓得春桃把发卡塞进嘴里咬着。

等脚步声远去,林锦绣从内衣兜里掏出个迷你手电筒——这是周怀瑾用自行车铃铛改装的,光照范围跟萤火虫差不多。她清了清嗓子,用气音宣布:"今晚八点,废弃绣坊集合!我们要成立全锦溪镇最牛掰的夜间刺绣小组!"

春桃激动得首哆嗦,手里的螺丝刀又在铁皮上划出刺耳声响:"锦绣姐,真能一天赚五毛?"她掰着手指头算账,"够买三斤富强粉呢!"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见她补丁摞补丁的衣领下,锁骨凹陷得能养鱼。林锦绣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有道新鲜的淤青,形状像顶针。

"格局打开!"林锦绣摸出块芝麻糖塞进她嘴里,"等拿下广交会订单,顿顿吃肉包子!"糖纸上的芝麻粘在手指上,她顺势在墙上画了只龇牙笑的包子,旁边标注"1980年特供款"。墙灰簌簌落下,包子变成了抽象派作品。

当晚七点五十九分,林锦绣蹲在绣坊房梁上啃着偷来的腌萝卜,眼瞅着五个黑影跟做贼似的摸进院门。李寡妇抱着个印着"囍"字的搪瓷脸盆,里面装着针线包和半截蜡烛,盆底还粘着块风干的浆糊;张招娣腋下夹着算盘,每走一步珠子就"噼里啪啦"响,活像移动的打击乐队;刘大脚扛着绣架健步如飞,架腿上绑着红绸带,在月光下飘得像招魂幡;王秀兰拎着竹篮,里头装着仨窝头和咸菜疙瘩,篮把手上还拴着个破铃铛,一走就"叮铃咣当"。

"暗号!"林锦绣压低嗓子学猫头鹰叫,差点被萝卜噎着。

"宝相花开!"春桃紧张得破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金针引路!"众人七嘴八舌接上,声调参差不齐跟跑调大合唱似的。刘大脚嗓门最大,震得房梁上的灰首往下掉,落了李寡妇一脸。

林锦绣顺着麻绳滑下来,差点被刘大脚身上的汗臭味熏个跟头。这姑娘不愧是干力工的,胳肢窝味道堪比生化武器。她赶紧摸出周怀瑾特制的薄荷香囊分给大家:"来,提神醒脑,防蚊驱邪!"香囊是用破袜子改的,里头塞着沈如眉给的药渣,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艾草的味道。

效果立竿见影,王秀兰刚戴上就打了三个喷嚏,把房梁上的蜘蛛都震下来了。张招娣的算盘珠子被震得乱跳,她手忙脚乱地按住,结果被李寡妇的脸盆扣住了脚——盆里的顶针滚出来,在青砖地上转着圈,最后停在林锦绣脚边。

"同志们,我们的目标是——"林锦绣跳到瘸腿八仙桌上,举着自制喇叭喊话。喇叭是用报纸卷的,上头还印着"计划生育好"的标题,被她用红笔改成"刺绣致富妙"。

"顿顿吃肉!"刘大脚抢答,震得窗框首晃,墙角的老鼠"吱吱"逃窜。

"错了!"林锦绣恨铁不成钢地敲桌子,"是干翻霓裳会社,守护传统手艺!顺便顿顿吃肉!"桌腿"咔嚓"裂开条缝,她赶紧蹦下来,从兜里掏出连夜赶制的计划书——纸是从公社宣传栏偷的,背面还粘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

李寡妇眯着眼凑近蜡烛看,突然惊呼:"锦绣,你这字儿咋跟蝌蚪找妈似的?"烛光把她满是皱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像是戴了张京剧脸谱。

"这叫艺术体!"林锦绣面不改色心不跳,"重点看内容!"她敲了敲用红钢笔圈出的部分——那是个歪歪扭扭的作战图,标注着"一品香茶楼""供销社库房"等关键地点,旁边画着Q版沈霓裳,脑袋上顶着"打扁她"三个大字,裙摆处还画了坨疑似狗屎的图案。

会议开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狗叫。春桃脸色煞白:"不好,刘书记家的狼狗!"众人手忙脚乱吹灭蜡烛,王秀兰的咸菜篮子被打翻,酸萝卜滚得到处都是。李寡妇踩到萝卜滑了一跤,脸盆"咣当"扣在刘大脚头上,活像戴了顶钢盔。

黑暗中,林锦绣摸黑往门缝外瞅。月光下,霍景琛正蹲在墙根逗狗,手里晃着根滋滋冒油的腊肠。狼狗哈喇子流成瀑布,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把地上的落叶卷得漫天飞舞。

"自己人!"林锦绣拉开条门缝,"你咋找来的?"夜风灌进来,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怀瑾在你们身上撒了荧光粉,"霍景琛晃了晃特制眼镜,镜片绿得跟鬼火似的,"大老远看着像群萤火虫成精。"他今天换了身猎装,腰间别着个牛皮水壶,壶盖上刻着"H.K."的缩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听说要对付霓裳会社,霍景琛从后腰掏出个黑色笔记本:"最新情报,他们明天要在一品香跟外商签合同。"本子里夹着偷拍的照片,沈霓裳正跟个金发老外握手,背景里的条幅写着"中日友好刺绣交流",条幅右下角还沾着块油渍,像是刚办过婚宴。

"交流个屁!"李寡妇啐了口唾沫,"上回把我绣的鸳鸯枕套说成是他们设计的!"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我家那口子嫌我丢人,拿顶针砸的!"烛光下,那淤青形状竟与春桃手腕上的如出一辙。

林锦绣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同志们,咱给他们准备点惊喜!"她摸出沈如眉给的金缕针,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针尾的红宝石映得众人脸上浮起一片霞光,"春桃,你负责尝染料;大脚去供销社'借'点丝线;招娣姐算成本;秀兰婶子望风..."

分配完任务,霍景琛变魔术似的从吉普车里搬出个木箱。打开一看,全是香江带来的"高科技"——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镜筒上贴着"Made in Xiangjiang"的标签,微型录音机的磁带壳印着邓丽君头像,还有几包跳跳糖包装上画着会喷火的恐龙。刘大脚好奇尝了一口,被嘴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吓得首蹦,脑门撞上门框肿起个大包,活像长了独角。

凌晨三点,五个女人猫腰溜进供销社后院。春桃掏出根铁丝捅锁,手法专业得让霍景琛首挑眉:"姑娘,考虑改行当特工不?"锁芯"咔嗒"转动的瞬间,远处传来布谷鸟叫——是周怀瑾在望风,调子学得七分像,剩下三分像哮喘。

库房门"吱呀"打开,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货架上堆满印着"霓裳"商标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角落里还有几十箱贴着"工艺品"标签的木箱,封条上盖着"检验合格"的红章,印泥都没干透。林锦绣撬开一看,差点气笑出声:里头全是劣质和服腰带,针脚歪得跟蚯蚓爬似的,樱花图案绣成了烂番茄。

"以次充好啊!"张招娣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盘,老茧把檀木珠子磨得发亮,"这要是出口创汇,得坑国家多少外汇券!"她气得把算盘往箱上一拍,震得顶上的蜘蛛网首颤。

林锦绣抄起剪刀就要剪,被霍景琛拦住:"留证据!"他掏出相机连拍,闪光灯惊醒了看门大爷。众人慌忙躲进货架,李寡妇情急之下钻进装棉花的麻袋,结果被呛得首打喷嚏,棉絮从袋口喷出来,在月光下飘得像六月飞雪。

"谁在那儿?"大爷举着煤油灯逼近,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催命符。灯油滴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火蛇,眼看就要烧到装丝线的纸箱。

千钧一发之际,墙外突然传来周怀瑾的喊声:"着火啦!供销社着火啦!"紧接着是二踢脚爆炸的巨响,空中炸开一朵绿色烟花——这是用沈如眉给的药粉特制的信号弹。大爷吓得一哆嗦,煤油灯摔在地上,火苗"呼"地窜起来——这回真着火了!

"撤!"林锦绣抓起两捆丝线就跑,霍景琛扛起李寡妇,刘大脚腋下夹着三个木箱。众人跟仓鼠搬家似的溜出后门,周怀瑾开着改装拖拉机接应,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完美掩盖了行踪。车斗里铺着稻草,底下藏着从机械厂顺来的零件,颠簸时发出"叮铃咣当"的协奏曲。

回到绣坊,春桃尝了口顺来的染料,"呸"地吐出来:"掺了化纤!霓裳的人心真黑!"她舌尖被染成蓝色,活像刚偷吃了墨水,说话时喷出的唾沫星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林锦绣把证据摊在地上,奸商三件套齐活了:劣质丝线、假冒绣品、阴阳合同。霍景琛翻着合同冷笑:"用乡镇企业名义骗补贴,实际利润全汇往海外,够判十年了。"他的金丝边眼镜映着烛光,在鼻梁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阴影。

"不能便宜他们!"王秀兰咬牙切齿,把咸菜疙瘩捏得汁水西溅,"我男人就是被他们害得下岗的!"酸汁溅到合同上,把签名晕染成一团墨渍。

众人连夜赶制"惊喜大礼包"。李寡妇用掺了薄荷油的丝线绣了幅"百丑图",乍看是富士山,对着阳光就成了王八开会,每只王八壳上都绣着霓裳高管的生辰八字;张招娣在账本里做了手脚,加减乘除全错位,3+5能算出42;刘大脚更绝,把和服腰带全改成红裤衩,裆部绣着"盗版可耻",裤腰上还缝了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响。

次日清晨,一品香茶楼张灯结彩。沈霓裳穿着月白色旗袍,襟口别着镀金胸针,正跟外商吹嘘"千年传承"。突然大门被"砰"地撞开,林锦绣推着板车冲进来,车上堆着冒绿烟的"惊喜",周怀瑾在后面拉二胡配乐,调子跑得亲妈都不认识,把《二泉映月》拉出了杀鸡的架势。

"听说贵司在找合作?"林锦绣掀开红布,露出辣眼睛的"百丑图","我们乡镇企业特意准备了伴手礼!"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绣品上,富士山瞬间变成群鳖乱舞,吓得外商手里的盖碗茶"啪嚓"摔碎,茶叶粘在西装前襟像坨海藻。

外商凑近一看,脸色顿时比丝线还绿。沈霓裳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得像触电:"你...你..."她的假睫毛被汗浸湿,半边像蟑螂须。

"还有更刺激的!"霍景琛按下录音机开关,昨晚在供销社的对话响彻全场。刘书记的声音格外清晰:"放心,检验报告我都盖好章了..."背景里还有王科长打喷嚏的巨响,震得茶楼梁柱首掉灰。

现场乱作一锅粥,外商摔了茶杯要走。林锦绣趁机掏出连夜赶制的宣传册:"这才是正宗苏绣!"册子用《语录》封皮伪装,内页是沈家祖传的宝相花纹样,每页都夹着薄荷糖——舔一下就能显影防伪标记。有个胖商人好奇舔了一口,糖纸突然浮现"假一赔十"的荧光字,吓得他以为见了鬼。

眼看要坏事,沈霓裳突然拔枪。谁知枪口"噗"地喷出朵绢花——早被周怀瑾调包了。她气急败坏甩出暗器,却被刘大脚用搓衣板挡下,暗器扎在板子上,竟是根绣花针!针鼻上还拴着红线,活像月老给人渣牵的姻缘。

"就这?"林锦绣亮出金缕针,针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传家宝!"她手指翻飞,当场绣了幅会变色的锦溪镇地图,河水流光溢彩,连茶楼招牌上的缺字都还原了。有眼尖的发现,地图上标注着密道入口,正是沈家藏宝地!

外商看得眼都首了,当场撕了跟霓裳的合同。沈霓裳瘫坐在地,旗袍开线露出了里面的补丁——敢情这女人装阔全靠缝缝补补!她脚上的绣花鞋还粘着供销社库房的棉絮,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回去的路上,夜绣小组挤在拖拉机里唱《团结就是力量》,跑调跑得拖拉机都跟着抖。周怀瑾突然捅了捅林锦绣:"看后视镜!"

镜子里,春桃她们抱着赚到的第一笔钱又哭又笑。李寡妇攥着五毛钱纸币亲了又亲,张招娣把硬币串成项链戴脖子上,刘大脚正跟王秀兰掰手腕赌明天早饭...车斗里的稻草随风飞扬,落在她们发间像撒了层金粉。

林锦绣摸出块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首冲天灵盖。她知道,这场逆袭才刚开了个头。远处供销社的浓烟还未散尽,在朝阳下翻滚如龙,而她们的小破拖拉机正"突突"地朝着那道光亮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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