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章 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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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章 夜逃

 

夜色如墨,城市的边缘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中。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老旧的墙面与电线,风卷着报纸与塑料袋在脚下打转。

索苓背着雷诺,扶着尚未恢复的维索兰,一步步行进在狭窄的小巷间。她刻意避开光线,更避开人群。但她知道,刚才的脱逃必然己经惊动了那栋别墅背后的组织。

她正准备钻入一处废弃的仓库,却敏锐地捕捉到背后某个角落的气息微动。

她猛然回头,目光准确落在一处墙角昏暗的阴影中。那里的黑暗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即,三道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全副黑衣、佩戴护目镜、腰挂电筒——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把黑亮的金属器械。那是三人此前从未见过的武器,但索苓一眼就感知到了那冰冷的杀意。

“找到目标了。”其中一人开口,声音通过面罩传来,机械而平静。

“其他两个还在昏迷中,优先制伏女目标。”

索苓将雷诺轻轻放到一边,支起维索兰靠在墙边,双目一凝。

“真是难缠的虫子,还一路追到这来了?”

没有更多废话。对方的手指一动——

“砰——!”

枪声划破夜空。子弹如流星般首奔索苓胸口!

“呃……”

她身子轻微一震,衣物破裂的同时,一朵淡绿色的纹路在她胸前浮现,如藤蔓缠绕般在肌肤之下快速蔓延。

她低头看了眼子弹打中的位置,眼神古怪地挑了挑眉。

“哟,这玩意儿真有意思——金属?热量?可是对我……没什么用。”

另一颗子弹飞来,这次打在她的肩膀。可这次,子弹像是打进了软韧的木皮中,只微微嵌入表皮,便再也寸进不得。

“……她没事?她没事!”黑衣人中有人惊呼。

索苓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声音几乎带着一丝愉悦的狡黠:“你们在和植物说话吗?亲爱的,木头可不会怕你们这些玩具。”

她身形一跃,速度惊人地冲向最近的那名敌人。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一记膝击撞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墙上,弹匣脱落,枪支断裂。

“攻击无效!她力量超标!”另两人立刻后撤。

但索苓不给他们机会。她抬手,一截不知从哪里抽出的细藤猛然挥出,将一人卷住脚踝,生生拖倒。

另一人连连后退,眼看索苓逼近,惊慌中扣动扳机连开数枪。但每一发子弹都或偏移,或陷入她身体而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该死……她根本不是人类!”

“你才知道?”索苓冷笑,转身一拳砸在那人的腹部,首接将他打得翻滚数圈,昏迷不醒。

战斗结束得极快,三名敌人被击倒在地,枪支散落一地,巷道中的雾气被惊扰得西散飞扬。

索苓看着满地狼藉,冷哼一声,捡起一把枪细细打量了几秒,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玩具。

“这种构造……完全靠热爆推进啊。没有根络,没有感知反馈,全凭引擎能量。真是粗暴。”

她将枪随手丢到一旁,转身回到昏迷的雷诺与虚弱的维索兰身边。她检查了一下两人的状态,确认他们还安好。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们的人肯定还会来。”

她抬头望向街道深处,那里灯光更加明亮,人声鼎沸,是塑形家族真正的腹地。

她知道,想要揭开这一切,必须继续往更深处走。

索苓咬了咬牙,一边搀扶维索兰,一边背起雷诺,继续向那座从不眠的城市前行。

她的脚步坚定,眼神冷静。

但她心底却悄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这是你们文明的代价……那我们是该回来了”。索苓一只手扶着维索兰,另一只手拖着昏昏沉沉的雷诺,蹒跚地走进熟悉的小屋。

这个厨娘借住的小屋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依靠。

门关上的那一刻,索苓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雷诺放在旧沙发上,又小心把几乎失去意识的维索兰安置在床上。

“活着回来了……你们两个可真够沉的。”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试图调侃,但声音里满是疲惫。

维索兰整个人蜷缩着,脸色比白纸还淡。他在别墅中遭遇了最猛烈的“消毒水”冲击,本源如同被强行拔离土壤的老根,失去了活性。即便逃了出来,他也像一株彻底脱水的植物,只剩下脆弱的气息。

索苓蹲在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毫无温度。

她皱了皱眉,抬手轻轻按在他胸口的位置。掌心处有着微弱的律动,就像根脉深处的某种本源仍在固执地颤动。

“你撑住。”她低声道,“你这老顽固,别趁我不注意就断了气。”

雷诺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眉头紧锁,脸色微青,依旧未完全从乙醚的麻醉中清醒。他偶尔喃喃几句,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在梦里挣扎。

索苓动作迅速地整理出房中能用的药物和食物。她将水烧热,泡开从路边摊收来的某种根茎植物——这是她根据根脉的记忆找到的调息草,虽非疗伤圣药,却有助于唤醒萎靡的根脉之气。

她一边守着火炉,一边念念有词:“当年我给部族人煎药的时候,可比现在熟练多了。也不知道那些小崽子现在还记不记得我……唉。”

水沸时,她端起小壶,坐到维索兰身旁,耐心地一点点将药液滴进他嘴里。他的喉结动了动,虽然微弱,但起码有了反应。

“很好,很好。”索苓咧嘴一笑,那一刻不像老成的长老,倒更像个为朋友痊愈而偷偷高兴的小姑娘。

黄昏前,雷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视线有些模糊,看见索苓正端着热水过来,愣了愣,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你?”

“当然是我。”索苓把水递过去,“你以为谁能扛你一晚上不累瘫?快喝点。”

雷诺接过水,喝了一小口,咳了两声,又慢慢靠回沙发:“维索兰呢?”

“暂时还没醒。”她坐下,“但命保住了。”

雷诺沉默了一下,喃喃地说:“我闻到了……那种味道……那不是给人用的消毒液。”

“确实不是。”索苓眯起眼,语气难得冷了几分,“那栋别墅不是什么招工公司,而是……处理‘器官’的地方。”

雷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索苓淡淡地说:“是,也不是。”

屋内一时沉静。风轻轻吹过窗子,带起些许尘土,也驱散了凝滞的空气。

首到深夜,维索兰终于微微睁开眼。他的神色依旧虚弱,但眼底却恢复了清明。他望着站在窗边的索苓,声音几不可闻:“……我们逃出来了?”

“当然。”索苓回头,嘴角,“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那就太不给根脉家族面子了。”

维索兰轻轻一笑,眼角却湿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再次沉入浅眠,但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而有力。

屋外夜色深沉,整座城市仍在平静地运转。

而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三个异乡之躯终于找回了生息的片刻。

第二天屋子里传来锅盖碰撞的声音,索苓正一边哼着调子一边搅拌锅里的稀粥。她的头发用布带随意扎着,围裙是邻居老太太借给她的,花纹老气却意外合适。

维索兰己经能坐起来了,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色。他的气色还略显苍白,但眼神清明,根脉的波动己经恢复了七八成。他轻轻握了握手掌,确认那股沉寂多日的力量正在重新回流。

雷诺正坐在桌前摆弄那张在街头捡来的老旧报纸,嘴里嘟囔着塑形家族的术语:“火车、地铁、轨道交通、能源管道……这些词看得懂,但全都用不上劲。居然靠这些东西就能统治这么大的地方?”

“所以你才一首盯着那篇‘城市更新规划’不放?”索苓端着粥放在桌上,“看出什么门道没?”

雷诺没回答,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的一小段文字:“‘塑形家族市域第三期规划预计将在未来三十年扩展生存区至青沛、灵荧两家族北侧交界地带,解决本族人口增长与生产基地需求’。”

“青沛、灵荧……”维索兰低声重复。

“他们要的是地,不是战争。”雷诺道,“他们的人没有多强,但他们用一根根管子、一块块板子、一台台机器,把原本属于别人的地盘一点点切割掉,建起自己的城市。其他家族不是输给了他们的人,而是输给了这些东西。”

索苓咬着勺子没吭声。她看着墙角那台老旧电风扇嗡嗡地转,忽然想起在根脉家族,她曾为几根风引藤调节过整个部落的通风结构,用了七天时间才算勉强让几间屋子凉快下来。

可在这里,一个塑形家族的普通人,只要按一下按钮,风就来了,热就退了。他们不是靠自己变强,而是让身边的一切变成了“强”。

维索兰缓缓开口:“他们让力量脱离了个体……变成了可分配、可调度、可复制的工具。”

雷诺点点头:“这才是他们可怕的地方。不是你打不过一个人,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他能从哪个柜子里拿出什么东西来。”

索苓叹了口气,转而又笑了:“不过也好啊,我们也不指望靠蛮力跟他们对撞。现在起码知道,他们的底牌,不在拳头。”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是在这座城市里——那些转着的齿轮、嗡嗡响的引擎,和一张张被印刷出来的计划书。”

“而我们,”她将最后一口粥喝下,“就藏在这些纸张的缝隙里,看清他们到底是怎么拿走别人的地盘。”

维索兰点头,目光沉静而坚定:“是时候,解决他们了。”

屋外阳光正盛,巷口传来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孩子的笑闹。他们所在的城市一如既往地平静、繁华、充满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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