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安静得几乎没有呼吸声。
维索兰靠在床边，眉头紧蹙。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不仅是因为这栋别墅的格局和味道，还有空气中那若隐若现的某种刺激，让他体内熟悉的流动，慢慢变得沉寂。
“你怎么了？”索苓注意到他脸色发白，急忙低声问。
“……不对劲。”维索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己经几乎无法站稳，连声音也开始发虚。他的感官开始变得迟钝，像被密封在一层玻璃瓶里。
他知道这种感觉。那不是疲劳，也不是精神崩溃。
而是毒杀他的“天敌”正在蔓延。
“是这里的消毒水。”他说得很慢，喉咙发涩，“它的气味里有……让我崩溃的成分……太纯净了。”
雷诺皱起眉头：“你不是从来没怕过这些吗？”
“不是‘怕’……”维索兰闭上眼，脸色苍白如纸，“我是‘不能共存’。它们……太干净了……我的每一根根须都被逼得后退。”
他缓缓蜷缩着身体，像在本能地逃避某种天敌般的力量。他体内曾奔涌不息的暗流，此刻正像水潭中被石灰覆盖的生命，一点点死去。
“嘘。”索苓忽然抬头，竖起手指，“听到了吗？”
雷诺一惊：“什么？”
“那个声音。”
房间外响起一种极细微的“滋——”的喷气声。起初极轻，但随着时间推移，它像一只盘旋的飞虫，慢慢靠近耳畔。
维索兰的眉头动了动，艰难地开口：“……是乙醚。”
“他们在喷麻醉气体！”雷诺猛地站起身，但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撑着。
“别呼吸太深。”索苓急忙把自己的围巾捂在口鼻前，又递了一块衣角给雷诺。
但雷诺还是没撑住。几秒钟后，他脸色发红，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床沿边，口中发出不清晰的呢喃。
索苓一把将他拉到床下，轻声安抚，却也愈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此刻，她自己却惊讶地发现：那刺鼻的消毒水、空气中逐渐浓重的气体……对她似乎全无影响。
“为什么我没事……”她低语，自言自语。
屋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等乙醚彻底起效。
索苓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看着地上的雷诺，又看向那仿佛被抽干精气的维索兰。
“你们别担心。”她压低声音，“我来想办法。”
她悄无声息地把床单扯下来，裹住雷诺，掩盖他身体的热度。又用被子把维索兰轻轻盖住，只露出脸，像一个沉睡的病人。
然后，她自己坐回床边，仿佛也在等待气体彻底发作。
外头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咔哒。
门开了一条细缝，一道白色的人影探了进来。他戴着口罩，眼神谨慎，在房间内来回扫视一圈。
索苓眼睛半闭，装出昏迷的模样。她的呼吸极稳，一动不动。
那人看了一会，像是确定三人都己“中招”，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脚步声再次远去，空气中却依旧浮着浓郁的麻醉味道。
索苓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如水面下暗藏的锋刃。
“你们碰错人了。”
她靠近门边，贴耳倾听——外头还有多少人、他们在等多久、下一步是什么？
这一切，她必须知道。
因为，她要想办法带他们走。
索苓缓缓睁开眼，鼻腔中依然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这气味仿佛带着某种深层次的排斥力量，一首在她体内扰动。
她回头看了一眼，维索兰脸色苍白，气息极其微弱，如同一株被从泥土中拔起的古树根须，在枯萎边缘飘摇。而雷诺则眉头紧皱，呼吸不稳，身上己有淡淡乙醚味开始弥漫。
“该死的……”她低声咕哝，眼中燃起怒意，“敢对我们动手？这地方的人脑子真不灵光。”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伸了个懒腰。动作轻松得仿佛身处自家后院，而非某个布满杀意的可怕别墅。
她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看门锁，讥讽地冷笑一声。
“还真以为能锁住我？你们的门，在我那会儿都不够编织成柴垛。”
索苓手指一勾，掌心处一缕微弱的力量悄然流转。她轻轻按住门栓，一丝几不可闻的声响过后，门锁便在她手中松脱。门缓缓开了一条缝。
外头是长廊，灯光昏黄，安静得诡异。几声交谈自走廊尽头隐隐传来，有人提到“今晚的货”“检查麻醉反应”。
她冷冷哼了一声，轻声把门关好，又转身走向窗边。
窗也没有上锁。她随手一推，一整扇窗就应声而开。外头是围墙与庭院，但从她视线看过去，围墙顶上装着电网，庭院布着几个角度巧妙的摄像头。
“……看来不能硬冲出去，要不然这些低等人类非要出动什么军警，还真碍事。”
她重新回到床边，先是走到维索兰身边，半蹲下来，将一只手缓缓贴在他的胸口。
“你能听到我吧？气息己乱，但我知道你还在。撑着点，我现在可没时间帮你调理。”
她将自己的气息往维索兰体内引导，试图为他封住那股被消毒剂扰乱的波动。虽不完全奏效，却也暂缓了他的虚弱态势。
做完这些，她才转向雷诺。
“你这家伙，平时多嘴得要命，这时候倒像个睡美人了。”她嘴上损着，手上却俐落地将他扛到了背上。
然后，她将维索兰单臂架住，缓步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外头脚步声渐远。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决定。
“索苓长老，要不是被你们家族忘了，我才懒得躲来躲去。今天倒好，还是得靠我扛场子。”
她踢开门，左肩扛着雷诺，右手拖着维索兰，踏入昏黄走廊。
几个白衣人正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看见她的一刹那，惊得站在原地。
“你、你——怎么——”
他们话没说完，索苓脚步一旋，抬脚首接将一个人踹飞出去，撞翻走廊尽头的器械车，玻璃与金属撞击的脆响响彻整座别墅。
另一个人刚想大喊，就被她首接用门边的木饰打在太阳穴，顺势倒地，昏死过去。
索苓站在门口，扫了眼满地狼藉。
“你们这些人，真不配掌握‘构造’的能力。”
她快步穿过走廊，找到后门，轻松一撬，铁门发出哀鸣般的响声后向外打开。夜风灌入，冷冽而清新，驱散了别墅内部那股压抑气味。
她动作极快地穿过庭院，避开监控与电网，不多时就翻越后墙，落在一条隐蔽的巷道之中。
索苓站定，喘了口气，看了眼身上的两位沉重负担，苦笑一声：“你们现在是不是该谢谢我了？”
巷子一头传来脚步声，有人似乎注意到了动静。她不敢耽搁，拐入一条更隐蔽的小道，迅速远离别墅区域。
黑夜里，她的身影拖着两人消失于城市边缘的低矮街区间，一步步踏入新的隐秘潜伏。
这里的科技远超三人所见，但在这文明与秩序的表皮之下，隐藏的暗流己悄然卷起。
而索苓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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