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积着二十年的灰，陈默跪趴在金属网格上，鼻尖几乎要蹭到生锈的铁栏。
全息屏的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手指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发颤——但他不敢动，生怕呼吸重了惊散信号源。
"找到了。"他的声音闷在管道里，指尖轻轻叩了叩某个凸起的金属块。
那东西藏在两根管道接口处，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表面涂着和管壁同色的防锈漆，若不是信号波动时会渗出极淡的紫光，根本发现不了。
陈默掏出微型拆解器，金属外壳与发射器摩擦出细碎的火花。
当最后一颗螺丝落地时，他突然顿住——发射器表面的紫光大盛，原本稳定的波形图像被丢了石子的湖面，瞬间炸开无数乱码。
"薇姐！"他扯着脖子喊，声音撞在管道壁上又弹回来，"信号...信号在加密传输！
我拆不下来了，它在自毁！"
林薇正在给能量枪装弹，听见通讯器里的惊呼，指节捏得发白。
她想起三天前叛徒丁磊被处决时，那家伙喉管里冒血泡还在笑："林小姐，您以为斩草就能除根？"当时她以为是临死反扑，现在才明白，丁磊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他要的是用这条命换个引爆点。
"原地销毁！"她对着通讯器吼，转身抓起桌上的爆破胶，"用高温熔了它，快！"
话音未落，基地地底传来闷响。
陈默的通讯突然中断，只剩电流杂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薇的后颈冒起冷汗——那是发射器自毁时的震荡波，意味着敌方接收端己经锁定了坐标。
"薇姐！"阿丙的声音从西边方向传来，他跑得太快，伤疤被夜风吹得泛青，"敌军主力在集结，三辆装甲车，两队步兵，最多一小时就到！"他把匕首往地上一插，刀尖颤巍巍指着北方，"我摸近了看，领头的肩章是红边，是首领阿杜的嫡系！"
林薇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盯着地上画的基地轮廓，指尖在"旧实验室"位置重重一按——那是整座基地最薄弱的点，也是敌军最可能突破的缺口。
"陈老！"她转向正蹲在断崖边的男人，对方镜片上还沾着白天挖遗迹时的泥点，"带后勤组走溶洞，伤员和基因样本必须全转移。
溶洞入口用诡雷封死，三小时后我派人来接。"
陈老推了推眼镜，指甲缝里的泥土蹭在战术手套上："需要留两个人帮我安置伤员。"他的目光扫过墙角蜷成一团的小吴，那是今早差点临阵脱逃的新兵，"小吴可以跟我，他熟悉溶洞结构。"
林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小吴正攥着染血的绷带，指节发白。
她走过去，蹲下来与他平视："怕吗？"
小吴喉结动了动，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我...我昨天还在给伤员换药，今天就要..."
"你不是去打仗。"林薇按住他手背，触感是年轻人特有的温热，"你要带二十个伤员穿过三公里溶洞，其中五个走不动路。
他们的命在你手上，比拿枪更重要。"
小吴猛地抬头，眼底有光在晃。
他重重点头，抓起地上的医疗箱："我...我跟陈教授走！"
"学姐。"林薇转向苏雪，对方正用白大褂下摆擦着医疗枪的枪口，染血的布料皱成一团，"你守在溶洞出口，每十分钟汇报一次转移进度。
如果我没按时到..."她顿了顿，"带能走的人往东边山区撤，别等我。"
苏雪的手指停在医疗枪上，抬头时眼尾泛红："林薇，你总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
"因为我死得起。"林薇扯了扯嘴角，转身时后腰的能量枪硌得生疼，"但你们不能。"
她看向阿丙，对方正用匕首削着木棍——那是做假目标的材料。"你跟我守正面。"林薇踢了踢脚边的汽油桶，"等敌军进了陷阱区，你负责点燃这些。
记得离远点，别把自己炸进去。"
阿丙把削好的木棍往地上一插，伤疤随着笑意在脸上扭曲："放心，我命金贵着呢。"
最后，她看向刚从旧实验室跑回来的天才少年。
陈默额角沾着灰，全息屏还在冒焦糊味："发射器毁了，但信号己经发出去了。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知道就好。"林薇摸出战术匕首，在掌心旧疤上又划了道新口。
血腥味漫进嘴里，她盯着地上的基地轮廓，"我们要让他们觉得，这儿有值得拼命的东西。"
月光爬上残窗时，第一声装甲车的轰鸣穿透了夜色。
林薇趴在沙袋后面，看着探照灯的白光像毒蛇信子般扫过基地围墙。
假目标——用木棍和破布扎的"士兵"——在灯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随着风晃来晃去。
"第一波步兵到了。"阿丙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的匕首在月光下闪了闪，"二十人，分散成扇形。"
林薇按下通讯器："陷阱区准备。"
当第一个士兵踩上触发式诡雷时，基地西侧腾起橘红色火光。
爆炸掀飞了半面围墙，碎石砸在装甲车上叮当作响。
敌军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队形瞬间乱了——这正是林薇要的。
"收缩防线！"她端起能量枪，精准点射冲在最前的机枪手，"退到第二道工事！"
但变故来得比她预想的快。
当第二波装甲车碾过废墟时，林薇数了数——不是三辆，是七辆。
探照灯照亮了车身上的红边徽章，为首的指挥官举着扩音器喊："林薇，交出基因样本，饶你们不死！"
"样本早转移了。"林薇咬着牙换弹夹，子弹打在装甲车上溅起火星，"但他们不知道。"
防线在收缩，己方人数劣势逐渐暴露。
当最后一个沙袋被掀翻时，林薇的能量枪烫得几乎握不住。
她背靠着残墙，看着敌军包围圈越缩越小，喉咙里泛起腥甜——这是她第三次被击中，防弹衣下的伤口正在渗血。
"薇姐！"阿丙突然吼了一嗓子，他的匕首插在最近的装甲车轮胎上，"看东边！"
林薇抬头。
月光下，一队挂着银色徽章的装甲车正从山梁上冲下来。
为首的女指挥官戴着单边战术目镜，枪口抬得很高——是中立阵营的使者！
"林小姐。"使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冷静，"基因领域需要平衡，你们不能倒。"她的装甲车碾过敌军侧翼，机枪火舌瞬间撕开对方防线，"但合作仅限此战，指挥权归我。"
林薇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通讯器笑："成交！但别指望我听你的。"
战斗结束时，天己经蒙蒙亮。
林薇站在焦黑的废墟里，看着使者的部队开始清理战场。
她的能量枪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系统终端——那是每次任务后领取奖励的装置，此刻触感有些发烫。
"首领阿杜在集结星舰。"使者走过来，战术目镜挂在颈间，露出一双冷静的灰眼睛，"他拿到了新的基因强化剂，三天后会有大动作。"她递来一支能量棒，"这是最后通牒。"
林薇接过能量棒，却没拆封。
，她望着东边山梁，那里还飘着溶洞方向的炊烟——陈老他们应该己经转移完毕。
风卷着硝烟吹来，她闻到了血味，还有淡淡的金属焦糊味，和三天前叛徒丁磊被处决时一模一样。
"谢了。"她对使者说，声音哑得像砂纸，"但下次合作，我要知道你图什么。"
使者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装甲车。
林薇望着她的背影，首到引擎声消失在山后，这才低头看向腕间的终端。
她按下启动键，屏幕却没亮——往常这个时候，系统早该弹出任务完成度了。
她皱了皱眉，又按了一次。
这次，屏幕闪了闪，跳出一串乱码。
最后一行字在熄灭前定格："基因解析进度更新...检测到异常载体..."
林薇的指尖在终端上顿住。
她抬头看向基地深处，那里还残留着旧实验室的焦味。
风掠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极了系统启动时，那道机械音在她耳边响起的温度。
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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