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刺破夜幕时，林薇正蹲在防御工事的水泥棱堡后。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发颤的声响——不是恐惧，是肾上腺素飙升时的生理反应。
作为前星际犯罪侧写师，她太清楚这种身体信号意味着什么：大脑正以三倍速运转，每个神经末梢都在捕捉战场的蛛丝马迹。
"坐标3-7区域发现移动热源！"陈默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炸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破音。
他蜷缩在临时改造的指挥舱内，指尖在全息屏上翻飞，额角的碎发被空调吹得乱翘——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林薇记得三天前模拟推演时，这孩子也是这样把全息屏敲得噼啪响。
"锁定了。"林薇的拇指着战术手套的指节，目光穿透夜视镜的绿光，落在三公里外的山坳口。
那里本该是一片死寂的灌木林，此刻却像被掀开盖子的蜂巢，影影绰绰的金属反光正顺着山涧往上涌。
首领阿杜的部队比预计早了十七小时，这个时间差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果然，那老狐狸没按常理出牌。
"启动声波覆盖程序需要多久？"她压着嗓子问。
"两分十七秒！"陈默的喉结上下滚动，全息屏的蓝光在他脸上投出晃动的阴影，"但...但他们的先头部队己经进入射程！"
林薇的瞳孔骤缩。
她早就算过，声波设备的最佳作用范围是半径五公里的圆形区域，而敌人必须全部进入这个圈，才能确保基因武器的核心处理器被彻底瘫痪。
可现在，对方的先头小队己经摸到了三公里线，后续大部队还在山坳里像蛇一样蜿蜒——这是典型的"诱敌深入"反套路，用小股部队试探，主力随时可以撤退重组。
"阿丙！"她对着通讯器低吼，"去把山涧东侧的油桶引爆。"
"得嘞！"通讯器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那家伙正叼着匕首攀爬悬崖。
林薇想象得出他的模样：黑色战术服紧贴精瘦的腰腹，手指抠进岩石缝隙时关节发白，右眼下方的旧伤疤随着动作微微抽动——那是上个月在废土世界被激光枪划的，他总说这是"男人的勋章"。
爆炸声比预想中早了三秒。
橙红色的火光腾起时，林薇看见山涧里的黑影明显顿了顿。
很好，这声爆炸会让敌人误以为中了埋伏，放缓推进速度。
她转身拍了拍身侧的金属箱，那是声波设备的能量核心，此刻正随着电流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还有三十秒。"陈默的声音带着颤音。
林薇摸出战术匕首，在掌心划了道浅口。
血珠渗出来的瞬间，疼痛让她的思维更清晰——这是她独创的"疼痛锚点"，用来在高压下保持清醒。
她望着山坳口逐渐密集的脚步声，突然意识到：首领阿杜提前进攻，或许根本不在乎基因武器是否被破解，他要的...是打乱她的节奏。
"启动。"
陈默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三秒，仿佛那是颗随时会炸的雷。
林薇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像块石子掉进深潭。
当全息屏上的进度条跳到100%时，陈默猛地闭眼按下，整个人瘫在椅背上，额角的汗滴顺着下巴砸在战术板上，晕开一片水痕。
高频声波没有声音，却像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空气。
林薇看见山涧里的黑影突然集体踉跄——基因武器的核心处理器在超频运转，那些依赖生物芯片的机械义肢开始不受控地抽搐。
有个士兵的机械臂突然抡向自己的同伴，金属关节撞碎头骨的闷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反击！"林薇抄起能量枪跃出棱堡。
她的战术靴碾过碎石，耳麦里同时响起阿丙的闷笑："东边三个，我用烟雾弹引开了！"和苏雪的低喝："防御塔覆盖三点钟方向！"
苏雪此刻正站在基地顶楼的防御塔控制台后。
她的白大褂早被硝烟染成灰黑，发绳不知何时散了，栗色长发随着动作在肩头晃动。
她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每按一次按钮，就有一道激光束精准掠过敌人的膝盖——不是致命伤，但足以让那些机械义肢失效的士兵失去战斗力。
林薇知道，学姐的父亲是星际医疗舰的首席医生，这种"非致命制敌"的手法，是她从小看父亲处理战场急救时学来的。
战斗持续了十七分钟。
当最后一个敌人的机械臂无力垂落时，林薇站在满是焦痕的空地上，能量枪的余温透过手套灼着掌心。
阿丙从废墟后钻出来，嘴里叼着从敌人身上顺来的战术匕首，刀尖还滴着血："薇姐，这波赚了，他们带的压缩饼干挺好吃。"他说这话时，右眼下方的伤疤随着笑意在月光下一跳一跳。
但林薇没笑。
她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地上昏迷士兵的颈侧——还有脉搏，体温异常偏高。
基因武器的副作用？
她扯下对方的战术头盔，一张苍白的脸露出来，左脸有块青紫色的胎记，像片畸形的枫叶。
"醒了。"她的声音像块冰。
士兵的睫毛颤了颤，睁眼的瞬间瞳孔收缩——那是被审讯过的人才有的应激反应。
林薇抽出他腰间的军刺，刀尖轻轻划过他的锁骨："阿杜集团的主力在哪？"
"你...你们破解不了的..."士兵的血沫喷在林薇的战术手套上，带着铁锈味，"他说...说这只是开胃菜..."
林薇的动作顿住。
她突然注意到士兵的后颈有个淡蓝色的标记，是首领阿杜特有的基因锁标识——只有核心部队才会植入这种芯片。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普通士兵"，其实是来传递消息的。
"主力从西边迂回。"士兵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三小时后...包围基地。"
林薇猛地站起身，战术靴碾碎了脚边的弹壳。
月光被硝烟染成铁灰色，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她转头看向正在清理战场的众人：温柔学姐正给受伤的队员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在补一件瓷器；阿丙蹲在废墟里翻找物资，匕首在指间转得飞快；陈老抱着平板电脑，正对着基地周围的地形图皱眉——他的镜片上沾着血渍，却浑然不觉。
"开会。"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钉子钉进空气里。
众人围过来时，林薇己经在地上画出了基地的大致轮廓。
陈老推了推眼镜，指尖点在西侧的断崖："这里可以设置诡雷，断崖下有天然溶洞，能转移部分物资。"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挖遗迹时的泥土，说话时习惯性地扶眼镜，镜框在月光下闪了闪。
"新成员士气不高。"苏雪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的手指绞着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刚才小吴差点临阵脱逃，我得去安抚。"
阿丙突然把匕首往地上一插："我去西边探路！
保证两小时内摸清楚主力动向！"他说这话时，伤疤在夜色里泛着青，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林薇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天才少年身上。
那孩子正抱着全息屏蹲在角落，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额角的碎发又乱了——和战斗前一样。
"怎么了？"她走过去。
"薇姐..."陈默抬头，眼睛在蓝光里发亮，"基地内部...有异常信号。"他调出一段波形图，上面有团刺目的红点，"像是未清除的间谍设备，频率...和叛徒丁磊用的那种很像。"
林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想起三天前叛徒丁被处决时，那家伙最后看她的眼神——不是恐惧，是某种近乎期待的疯狂。
原来他早留了后手。
"能定位吗？"
"正在追踪。"陈默的指尖在屏幕上翻飞，碎发随着动作晃动，"信号源...在地下三层的旧实验室。"
林薇摸了摸腰间的能量枪，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她看向陈默："你去追踪信号源，我要知道那东西到底在发什么。"
少年点头，起身时全息屏差点掉在地上。
他扶住桌角，抬头时刚好有月光透过残窗照进来，照得他眼底的坚定像团小火焰。
林薇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看向还在讨论的众人。
夜风卷着硝烟味吹过来，混着金属焦糊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她摸出战术匕首，在掌心的旧伤口上又划了道新痕——疼痛让她更清醒。
西边的主力，基地的内鬼，还有那个藏在旧实验室里的信号源...
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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