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汁，顺着山梁漫进峡谷。
林薇仰头望了眼入口处斑驳的岩刻，青苔在她鞋底碾出湿滑的声响——这是她第三次核对定位仪坐标，确认与苏雪学姐昨夜用卫星图标出的"星痕遗迹"完全吻合。
"林小姐，这边。"考古学家陈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他六十岁的背有些佝偻，却仍小心护着怀里的青铜罗盘，指尖沾着的朱砂在罗盘边缘晕开，"入口比文献记载的偏移了两米，应该是地壳运动的缘故。"
跟在陈老身后的男人突然轻咳一声。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这是他们在山脚下临时雇佣的"向导"，自称"阿丙"。
此刻他正弯腰用树枝拨弄地上的碎石，动作看似随意，眼角却总往林薇背着的登山包扫。
林薇垂眸摸了摸包带。
那里藏着从实验室顺出的基因样本盒，还有半张从旧档案里拓印的遗迹地图残片。
她能感觉到阿丙的视线像根细针，每隔三分钟就会刺过来一次——和上周在实验室监控里看到的，那个往她培养液里倒东西的陆洋，用的是同一种盯梢频率。
"进去吧。"林薇扯了扯背包，率先跨进洞口。
学姐紧跟其后，登山靴在岩石上磕出轻响，右手悄悄攥住口袋里的薄荷糖盒——那是林薇塞给她的，里面装着微型防狼喷雾。
遗迹内部比预想中干燥，霉味里混着淡淡的铁锈气。
陈老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时突然顿住："看！"
众人顺着光望去。
前方十米处立着块两人高的青石板，表面密密麻麻刻着符号，有的像扭曲的蛇，有的像断裂的星图，最中央是个三角形凹痕，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
"机关锁。"陈老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我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说遗迹的守护者会用'死者的语言'考验闯入者。"
阿丙凑过来，手指虚点在符号上："这玩意儿...能打开吗？"他的指甲缝里有新鲜的泥渍，林薇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关节凸起，是长期使用开锁工具的痕迹。
"试试。"林薇摘下手套。
她的指尖刚触到石板，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里响起——是三天前刚解锁的"基因解析"功能，此刻正将符号序列转化成绿色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流动。
但她没急着用系统。
犯罪侧写师的首觉告诉她，这些符号的排列有更原始的逻辑。
她后退两步，让手电筒的光均匀铺在石板上，突然发现符号的疏密程度与洞顶石钟乳的滴落频率惊人一致——每七滴为一组，对应石板上七个密集符号区。
"学姐，记时间。"林薇从包里摸出纸笔，"石钟乳滴落间隔是三秒，七滴就是二十一秒。
陈老，麻烦用罗盘测测这些符号的方位角。"
陈老迅速转动罗盘，报出一串数字："北偏东15度，南偏西23度...和星图里七曜的运行轨迹吻合！"
林薇的笔尖在纸上飞舞。
当她将时间间隔、方位角与符号形状重叠时，一张概率分布图在脑海里成型——这是她在星际犯罪科破解加密信息的老办法，用数学建模排除随机干扰，锁定最可能的组合。
"三角形凹痕。"林薇突然指向石板中央，"需要七枚钥匙，对应七组符号的首字母。"她转头看向学姐，"包里第三层，有我昨晚用树脂做的仿青铜块，形状是不是三角形？"
苏雪眼睛一亮，翻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当七块仿制品依次嵌入凹痕时，石板发出沉闷的轰鸣。
裂缝从中心蔓延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通道。
"成了！"陈老搓着手，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阿丙却退后半步，帽檐下的阴影更深了。
变故发生在他们踏入通道的瞬间。
火把光突然被截断，十多个举着砍刀的人从两侧岩缝里窜出。
为首的男人剃着板寸，左脸有条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他晃了晃手里的强光手电，光束精准地打在林薇的背包上："把地图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盗墓的。"林薇在心里冷笑。
她早注意到洞壁上新鲜的凿痕，还有这些人鞋跟沾的红土——和山脚下那个废弃矿场的土质一模一样。
"学姐，去右边引开他们！"林薇压低声音，同时将陈老往左侧推，"陈老，用罗盘砸左边第三个！"她自己则抓起背包里的定位仪，对准石板上的机关——刚才破解时她就注意到，七枚仿制品下藏着细钢丝，连接着洞顶的落石装置。
刀疤男的砍刀劈过来时，林薇按下了定位仪的紧急按钮。
头顶传来石块摩擦的尖啸，三具尸体大小的岩石轰然坠落，砸在盗墓者中间。
苏雪趁机甩出薄荷糖盒，防狼喷雾的雾气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叫。
"撤！"刀疤男踹开压在腿上的碎石，恶狠狠地瞪着林薇，"老子记住你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陈老扶着岩壁喘气，额角渗着血。
学姐扑过来检查林薇的胳膊："你刚才是不是被划到了？
我包里有止血棉——"
"先看这个。"林薇指向通道尽头的岩壁。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幅壁画，用矿物颜料绘着一群半人半兽的生物，正跪在一个散发金光的身影前，背上的骨节裂开，长出类似神经元的触须。
"超智体..."陈老的声音发颤，"古籍里说，他们能突破基因锁，用思维操控物质。
可这壁画...分明是在说基因改造！"
林薇的指尖几乎要贴上壁画。
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基因解析功能疯狂闪烁——壁画上那个金光身影的轮廓，和她在实验室看到的"初代基因实验体"档案里的画像，有73%的重合度。
"你们看够了吗？"
冷不丁的声音让众人一僵。
阿丙不知何时站到了通道口，手里举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枪口正对着陈老的太阳穴。
他的帽檐己经摘掉，左脸有块青紫色的胎记——和院长办公室监控里，那个上周三深夜潜入实验室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把地图残片给我。"阿丙的声音在发抖，"否则我杀了他！"
林薇的瞳孔微缩。
她早该想到的——从阿丙第一次扫向她背包时，从他用开锁匠的手势拨弄碎石时，从他刚才退后半步避开落石时。
她摸向口袋里的微型录音器，那里面存着今早她故意说给"偶然"经过的清洁阿姨听的"计划"："等进了遗迹，我就把地图残片藏在第三层机关的石缝里..."
"在石缝里。"林薇指了指壁画下方，"你自己拿。"
阿丙的视线闪了闪，枪口微微偏移。
林薇趁机抬脚踢向脚边的碎石——那是刚才落石时崩裂的，边缘锋利如刀。
碎石擦着阿丙的手腕飞过，电击枪"当啷"掉在地上。
学姐冲过去抱住阿丙的腰，陈老颤抖着捡起枪，顶在他后颈。
"说！谁指使你的？"林薇扯住阿丙的衣领。
"院长...院长说只要拿到地图，就给我一百万..."阿丙的脸涨得通红，"他说你们在找什么基因秘密，会毁了学院...我就是个小偷，我没想杀人..."
林薇松开手，后退两步。
实验室顶层那盏亮起的灯，院长按下通讯器的指尖，突然在她眼前重叠。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有十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实验室的固定电话——院长的B计划，显然不止派个小偷。
"走。"林薇抓起背包，"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核心区域。"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里开始泛起甜腥的铁锈味。
当众人转过最后一道石梁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前方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首径三米的水晶球，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
而在水晶球外围，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像气泡般笼罩着，上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正随着众人的靠近发出嗡鸣。
更诡异的是，水晶球的投影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他背对着他们，身形与壁画上的金光身影重叠，一头白发在虚无中飘拂，右手抬起，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警告。
"那是..."学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薇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尖锐。
基因解析功能显示，屏障上的金色纹路，和她血液里的某种隐性基因链完全一致——这是只对特定基因开放的锁。
而那个人影的后颈，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正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和实验室主脑核心一样的冷光。
（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屏障上的金色纹路突然变得明亮，人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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