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缝上了，但实际上呢？”
“张力不均会导致局部组织缺血坏死，愈合不良。”
“你觉得你这是在救人，还是在给病人埋雷？”
向天宇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通红。
张枫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而且，十分钟，你觉得很快吗？”
他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告诉你们，当你们站在手术台上，面对一个肝脾破裂大出血的患者。”
“血液跟喷泉似的往外冒，生命体征监测仪滴滴滴地响个不停，家属在外面哭天抢地的时候……”
“你们就知道，十分钟，有多漫长。”
“别说十分钟，十秒钟都可能是一条人命！”
整个示教室鸦雀无声。
刚才还轻松活跃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和思考。
张枫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一味地施加压力，只会让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崩溃。
但光给糖吃，又会让他们认不清现实的残酷。
必须得劳逸结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才是带教的精髓。
看着重新埋头苦练，甚至开始互相指正、团结协作的实习生们，张枫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等到练习时间差不多结束，才再次开口。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下周，我们讲无菌操作。”
“回去都给我好好预习，别到时候连无菌手套怎么戴都不知道。”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个要是不过关，以后就别想上我的手术台。”
“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职业素养。”
“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缝合技术不好，最多是病人多受点罪，伤口愈合得慢一点，丑一点。”
“可无菌操作出了问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沉。
“术后感染，伤口化脓，败血症，感染性休克……”
“每一个名词背后，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们缝合练得再好，一台手术做得再漂亮。”
“结果因为你戴手套的时候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导致病人术后感染死了，你觉得你冤不冤？”
“病人更冤！”
张枫说的没错。
这些东西，都是大一、大二的基础课程。
七步洗手法，穿脱无菌手术衣，戴无菌手套……理论上，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掌握得滚瓜烂熟。
但理论终究是理论。
在学校里，考核不过关，最多就是补考。
可在这里，在张枫的口中，不过关的代价，是彻底失去上手术台的机会。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我希望你们拿出比今天练习缝合还要认真一百倍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
“因为，这考验的不是你们的技术，而是你们作为一名医生的……态度。”
“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职业素养。”
说完，他看着这群被自己训得跟鹌鹑似的学生，脸上的严肃表情忽然散去，咧嘴笑了。
“行了，该骂的也骂完了。”
“都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准备吃饭了！”
“啊？”
实习生们集体懵圈，一时间没能跟上张枫这跳跃的思维。
前一秒还是狂风暴雨，下一秒就雨过天晴了？
张枫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虽然你们今天没达到我的标准，但态度还算端正，值得鼓励！”
“走！想吃什么，随便说！”
“哇！！”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冲破，整个示教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张医生万岁！”
“火锅！我们要吃火锅！”
“对对对，吃火锅！天冷就该吃火锅！”
年轻人的热情再次被点燃，刚才的紧张和沉重被对美食的向往冲得一干二净。
……
半小时后，市里最火爆的一家川味火锅店。
即便是工作日，门口也排起了长龙。
张枫取了个号，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排队信息，前面还有二十多桌。
“得等一个小时左右，你们要是饿了，先去旁边买点小吃垫垫肚子。”张枫对身后的学生们说道。
向天宇连忙摆手：“不饿不饿，张医生，我们等得起！”
“对对，好吃的都值得等待！”一个女生附和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枫。
张枫这番操作，又在无形中刷了一大波好感。
换做别的带教老师，请客吃饭多半是去医院食堂，或者附近的小餐馆凑合一顿。
谁会这么有耐心，带着一群实习生来这种网红店排长队？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坐进了店里。
红油翻滚的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想吃什么自己点，别跟我客气。”张枫把菜单递了过去。
“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管饱！”
有了张枫这句话，这群半大小子也不再拘谨。
“我要一份极品雪花肥牛！”
“毛肚！毛肚必须安排上！”
“还有黄喉、鸭肠、脑花……”
“女生这边呢，想吃什么？”张枫笑着问那几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生。
“张医生，我们想吃虾滑和芝士年糕！”
“没问题，再来个蔬菜拼盘和菌菇拼盘，荤素搭配。”
很快，一盘盘新鲜的食材就堆满了桌子，场面蔚为壮观。
“来，都别客气，开动！”
张枫率先夹起一片毛肚，在滚烫的红油锅里七上八下，然后送入口中。
实习生们见状，也纷纷拿起筷子，投入到火热的战斗中。
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筷子和锅底碰撞的声音，以及满足的咀嚼声。
酒足饭饱，气氛也彻底热络起来。
大家开始聊学校的趣事，聊临床上遇到的各种奇葩病例。
张枫也乐得和他们闲聊，时不时分享一些自己的经验，引得众人阵阵惊叹。
这顿饭，彻底拉近了他和这群实习生之间的距离。
在他们眼里，张枫不再仅仅是一个严厉的、高高在上的带教老师，更像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大哥。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进来：“先生您好，一共消费西千三百二十元。”
“嘶——”
桌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西千多！
他们这十几个人，一顿饭居然吃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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