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城头的晨霜未晞,第三面金轮旗己裹着雪粒升起。这旗帜以逻些城特有的牦牛尾毛织就,九道金轮纹用孔雀石粉勾边,在风中翻卷时宛如九头狰狞巨兽。李白背负双手,宛如一座山岳般屹立于城下。他手中的断剑在掌心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发现。
就在昨日子夜时分,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李白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仔细观察着羌人的兵器。他惊讶地发现,每一道刻纹里都渗透着极其细微的金粉,这些金粉与红山宫禁室内的咒文竟然一模一样!
“看好了!”李白突然高声喊道,同时猛地抬起手中的断剑。只见那剑尖如同一条灵动的游龙,以惊人的速度掠过三丈高的城墙。
刹那间,《破阵子》的词句如烟花般在剑光中绽放开来。那些原本被羌人刻在砖缝中的金粉,此刻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逆着刻痕流动起来。
当“沙场秋点兵”这一句诗被完整地刻在城墙上时,金粉汇聚成了两个血红色的大字——苍生!
城下的三千诗剑军见状,齐声低吟。他们的声音如同雷霆万钧,震撼着整个战场。这些士兵们曾经在吐蕃的营帐中,被勒令刻下“裂土”二字,但如今,新刻的诗句如同一股强大的春潮,将那两个字彻底覆盖。
羌人首领索南木突然扯开衣襟,金轮袖标坠落时,露出内衬绣着的半枚“永”字——那是五年前李白在松州驿站随手画给孩童的平安符纹样。“逻些城说李学士要断我羌人水源!”他的铜铃耳环随怒吼震颤,“可他教我们刻在马具上的,是‘春流绕帐暖’!”上万羌兵同时捶打胸口,皮甲下露出的护心镜上,皆刻着李白为他们改写的《出塞曲》末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中军帐内,高适的指节捏得发白。案头摆着三日前截获的密信,“永王调令”上的朱砂印缺了一角,恰似薛镠当年刻坏的私章。他忽然想起去年冬至,肃宗曾漫不经心问起:“卿觉李白之诗,可安邦否?”此刻望着城头逆转的金粉咒文,方知吐蕃细作的“以诗惑众”之计,原是有人在唐廷中枢递了梯子。
在金轮旗倒地发出的巨响中,李白的目光被吸引到了旗角翻出的暗纹上。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褪色的“永”字边,旁边绣着五片狼尾。这个图案让他的心头一紧,因为他立刻认出这是永王水师的残部标记。
十年前,碎叶城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火。在那场灾难中,李白曾经在突厥马贼首领的腰间看到过相同的纹样。如今,这个图案再次出现在他眼前,而且与肃宗龙椅后的幻象重叠在一起,仿佛是同一个人。
李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不禁问道:“高兄,你可知道《仓颉篇》为何会被藏在吐蕃禁宫之中?”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住高适的肩膀,手中的断剑在地上划出了一幅二十八宿图。
“这是因为在上古时期,分野剑断裂成了三截。其中一截随玄奘去了龟兹,另一截则落在了逻些城,镇压着龙脉。而最后一截……”李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对最后一截的下落也并不确定。
“报——西南角发现吐蕃伏兵!”斥候撞翻帐帘,脸上箭伤还在渗血,“旗号是……是狼首!”高适霍然起身,令旗扫过沙盘时,撞翻了代表松州粮道的木牌。他忽然想起杜甫上月来信:“西市有胡商卖龟兹星图,其上狼首纹与薛镠书房暗格一致。”此刻终于明白,吐蕃的“金轮灭唐”与永王余党的“分野裂土”,原是同一枚棋子的两面。
松州西门外,五千吐蕃骑兵如黑云压城。为首将领的狼首面具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左眉尾的刀疤——正是当年在碎叶城追杀李白的马贼头目阿史那隼。“汉人的诗能杀人?”他挥刀砍断道旁枯树,“今日便让你看看,分野剑的第三截断在哪里!”话音未落,羌人老巫医突然跨前半步,手中牦牛角号吹出苍凉长调。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羌兵们举起的弯刀、唐军挺起的枪尖,所有刻着李白诗句的兵器都泛起微光。索南木的长剑划出弧线,刃口“愿斩楼兰王”六字竟脱离兵器,化作金色剑芒射向敌阵。阿史那隼的狼首刀刚要招架,便见剑芒在半空聚成“护山河”三字,将他的咒术击得粉碎。
“这是……仓颉造字的‘灵文术’!”李白惊觉掌心断剑发烫,剑鞘内侧的分野纹正与城头星图共鸣。他忽然想起红山宫丝绢上的“得李白诗者改天命”,原来所谓天命,竟是千万百姓刻在兵器上的信念。当羌人少女用吐蕃语唱起《静夜思》时,连吐蕃战马都竖起耳朵,不再嘶鸣。
长安西市狱,杜甫用指甲抠下墙皮,在昏暗里续写诗句:“松州剑影动,星野暗流深”。石片划过石壁的声响中,他听见头顶传来隐约的驼铃声——那是胡商车队经过的暗号。忽然,一块干饼从铁窗滚入,饼中夹着半片梧桐叶,叶脉竟呈分野剑纹路。他想起阿史那承庆临走前说的“碎叶城守井人”,忙将叶梗对准石缝,竟透出“龟兹千佛洞第三窟”的小字。
与此同时,西市深处的“忘忧阁”内,阿史那承庆正掀开老者的袖口。那道三寸长的刀疤下,隐约可见褪色的狼首刺青——正是当年碎叶城守井人的标记。“二十年前,老城主将分野剑残片交给李太白的父亲。”老者往炭盆里添了块龟兹香木,烟雾中浮现出星图,“突厥人想夺剑改天命,吐蕃人想借诗乱分野,可他们都忘了,分野剑认的不是血脉,是……”
“是苍生。”阿史那承庆接过残片,见老者用烧红的刻刀在背面添了道纹路——那是松州城头“苍生”二字的笔锋。此刻松州战场上传来的喊杀声,透过千里星图化作微光,在残片上聚成杜甫新刻的诗句:“剑气连星斗,诗光动鬼神”。
松州城破时,己是戌时三刻。李白站在坍塌的城楼上,断剑插在遍地金轮旗中,剑刃映着漫天星斗。高适浑身是血地奔来,手中攥着从阿史那隼尸身上搜出的密信,落款处盖着半枚狼首印——与肃宗书房的镇纸纹样完全吻合。“明日朝会,陛下要以‘通敌’之名治你死罪。”他的声音混着硝烟,“可你看这密信里的‘分野剑重现’,分明是有人想借吐蕃之手,让断剑永远无法合拢。”
李白拾起一片金轮旗残片,见背面用粟特文写着:“永王余党藏龟兹,欲借佛窟改星图”。远处羌人正在掩埋战死的马匹,他们将李白的诗句刻在马鞍上,当作亡者的墓志铭。忽然,天际划过三道流星,正是分野剑三截断刃的形状。他想起老巫医临终前的话:“当诗剑照亮苍生之时,便是星野归位之日。”
“走。”他扯下战袍下摆,将断剑重新缠在腰间,“去龟兹。那里不仅有《仓颉篇》异本,还有……”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浑身浴血地滚下马背,呈上一支带血的羽箭——箭杆上刻着杜甫的字迹:“千佛洞壁画现分野纹,速来”。
高适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在红山宫看见的星图。此刻松州的星空,竟与禁宫穹顶的二十八宿排列相同,唯有代表“分野”的星位空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归位。他摸出怀中的半柄断剑,与李白的残刃相触,剑柄处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剑合龟兹月,诗成天下安”。
夜色中,两人翻身上马。松州城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侧脸,身后是自发跟随的诗剑军,兵器上的诗句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而在千里之外的龟兹千佛洞,壁画上的仓颉正对着他们微笑,手中竹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分野纹写着:“天命者,非剑非诗,乃天下人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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