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节度使府的刑房浸在牛油灯的昏黄里,血腥味混着藏红花的苦香在砖缝间游走。高适盯着细作的胸膛,展翅金轮刺青下,"永王"二字的笔画竟与吐蕃文"噶尔"的曲笔严丝合缝,墨色中透出的靛蓝,正是苯教密宗用来镇咒的孔雀胆毒液。案上十二道调令在风中翻动,第三道末尾的"永王行辕"印信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两年前在广陵亲手焚毁的伪印,油墨里混着的藏红花粉,分明来自逻些城的红山宫。
"将军,细作醒了。"参军的声音惊起梁上栖鸟,濒死的吐蕃细作忽然抓住高适的护腕,指甲缝里嵌着的金粉在灯下闪烁,"红山宫第三层经阁...青砖刻着'分野'二字..."话未说完,喉间己涌出黑血,眼角的狼首刺青在断气瞬间裂开,露出底下极小的青莲纹——正是护苗队的旧识。
狼毫在砚台里洇开墨团,高适忽然想起杜甫狱中密信里的"玄奘译经,仓颉留典"。他展开舆图,松州、陇右、长安三地的连线恰好构成《洛书》中的"天杀星"方位,中心交汇点正是逻些城红山宫。朱砂笔重重落在金顶标记上,笔尖刺破舆图,在木案上留下暗红的点,恍若当年在碎叶城目睹的屠城血印。
"调令从长安御史台流出。"参军递上验过的绢帛,墨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芒,"油墨里除了藏红花,还有松州的雪水、陇右的沙土,分明是多地合制的咒墨。"高适忽然想起杜甫在狱中被搜出的《西域记》残页,佉卢文逆读的"金轮起"三字,此刻正与调令上的金轮印信形成镜像,原来吐蕃人早将占星分野术融入文字咒法。
更鼓敲过三更,刑房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亲兵浑身是雪,怀中紧抱的经卷还带着洮州驿站的寒气:"李学士快马送来的松州密图!"高适接过时,经卷边缘的九只金轮纹让他心头一震——正是杜甫在狱中绢画里的"仓颉九轮",中心简牍纹上的蝌蚪文,与细作指甲缝的金粉咒符如出一辙。
展开经卷的刹那,松州城防图在油灯下显形,岷江沿岸的十二处金轮标记,竟与《洛书》九宫方位完全吻合。高适的指尖停在"松州卫"三字上,墨色里混着的碎叶城沙粒硌得掌心发疼——那是李白独有的密信标记,每粒沙都浸过护苗队的青莲露。经卷末页,用剑痕刻着杜甫的狱中血字:"逆读佉卢,分野自明",字迹与细作临终的"分野"青砖遥相呼应。
原来他们竟然想要借助太白的诗,来施行“以字代天”这样诡异的法术。高适低声呢喃着,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李白在洮州驿站所刻下的那五个字——“诗剑皆作囚”。首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吐蕃的真正图谋并非仅仅是分裂大唐那么简单,而是更为阴险狠毒。
他们企图利用《仓颉篇》的残卷来篡改文字的气运,使得边境的百姓在吟诵李白的诗句时,会在不知不觉间对金轮产生敬畏之情,从而心甘情愿地向其俯首称臣。想到这里,高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案几上的半柄断剑上,那剑鞘上刻着的“苍生为念”西个大字,此刻在咒墨的环绕下显得越发清晰。这西个字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警示,提醒着高适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传我将令!”高适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扯过军舆图,毫不犹豫地在松州、陇右和长安这三个地方分别插上了青莲旗、碎叶沙和松针印。
“命鄯州守将立刻护送羌人护苗队前往松州,每队都要携带刻有李白诗句的护心镜。”高适的声音铿锵有力,“用真正的诗篇来破除那些虚伪的咒语!”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划过逻些城的标记,然后继续下令道:“再备快马一匹,火速将密信送达长安留守处。信中要特别嘱咐,务必彻查御史台的印信,尤其要留意那些带有金轮纹的火漆!”
亲兵退下时,高适独自对着细作的刺青沉思。金轮与"永王"的交叠图腾,像极了当年永王帐中被篡改的军旗,原来吐蕃早与永王余党勾结,借"平叛"之名行分裂之实。他忽然想起李白在广陵射落的帅旗,旗角的青莲纹被血浸透的模样,此刻竟与细作刺青下的护苗印记重叠——真正的分野,从来都在人心向背。
更漏声突然变调,远处传来战马嘶鸣。高适摸出怀中的半枚玉珏,断口处的"天下太平"西字与李白的"苍生为念"残片相触,竟发出清越鸣响——这是十年前护苗队合玉时的约定,此刻鸣响的频率,正是松州方向传来的三长一短急报。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陇右的夜空。原本应该繁星闪烁的天空,此刻却被浓密的乌云完全遮蔽,一片漆黑。然而,在这片黑暗之中,有一个方向却透出了一线微弱的光芒,那是松州的方向。
这一线微光,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指引。它让高适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那是李白快马加鞭的火光,他为了追求自由和理想,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那是杜甫狱中血书的指引,他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为天下苍生发出呐喊;那更是天下苍生藏在诗骨里的不屈,他们在困境中坚持,永不放弃。
高适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明悟,他明白了吐蕃人的“仓颉密典”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而不真实。真正的文字气运,并不在于那些神秘的典籍,而是存在于千万个“安”字灯穗里,那是人们对和平与安宁的渴望;存在于高适军旗的碎叶沙中,那是他为国家和人民而战的证明;存在于李白断剑的“分野”刻痕间,那是他对正义和真理的执着。
当高适收拾细作遗物时,他意外地发现了一片泾河苇叶。这片苇叶被巧妙地藏在靴底,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秘密。而当他翻过苇叶时,背面的字让他震惊不己——“红山宫青砖,分野字中藏”。
这行字,用的是杜甫的笔锋,那独特的字体让高适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李白在羌人经卷中发现的密图,杜甫逆读佉卢文的钥匙,一切的线索似乎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终于,高适确定了《仓颉篇》残卷的下落——就在红山宫的第三层经阁,那块刻着“分野”二字的青砖之下。
夜风掀起刑房的草帘,一片梧桐叶乘着风势落在经卷上,叶背用隸书写着:"松州金轮阵,九轮缺一不可"。高适忽然轻笑,将梧桐叶夹入标有《洛书》方位的舆图——吐蕃人不知,正是这"缺一"的破绽,将成为破解密典的关键。他摸向腰间的半柄断剑,剑穗上的碎叶城沙,此刻正与经卷里的松州雪、陇右土、长安墨融为一体,织就一张破咒的天网。
陇右的晨钟响起时,高适己在点兵场上。三千轻骑的马鞍上,除了兵器,还别着刻有李白诗句的木牌,每道诗痕都用护苗队的苇叶汁浸泡——这是对抗金轮咒的最锋利的剑。他知道,当李白在松州城头挥剑刻诗,当杜甫在狱中逆读佉卢文,当自己的军旗指向逻些城红山宫,三人在分野路上的笔锋、剑痕、墨印,终将汇聚成光,照亮《仓颉篇》残卷的真正面目:文字不是咒,是苍生在乱世中握紧的、永不改易的心跳。
刑房的油灯在晨光中熄灭,细作胸前的金轮刺青渐渐褪色,露出底下未被磨灭的青莲印记。高适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与李白分剑时的誓言:"此剑不斩友人,只斩贼寇"。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贼寇,不只是持弯刀的外敌,更是妄图用文字割裂苍生的野心。而他们的笔与剑,终将在分野处,为天下人守住"苍生"二字最本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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