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分野处·转经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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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分野处·转经筒

 

洮州隘口的夜风卷着沙砾,磨得断剑剑鞘发出细碎的蜂鸣。李白按住剑柄,指腹着"分野"二字的缺角——这是高适在陇右遇袭时,用半剑之力传来的警讯。前方山谷的火把如流萤汇聚,数百羌人举着刻有"愿斩胡天月"的弯刀奔来,刀光映着雪顶,却在衣饰间露出吐蕃特有的氆氇纹路。

"李学士!"为首的羌人首领突然跪拜,手中木碗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冷光。李白接过时,碗沿的"分野剑"纹硌得掌心发疼,碗底阴刻的吐蕃文"论钦陵"三字,正是十年前碎叶城屠城时,刻在马贼兵器上的标记。他忽然想起高适军报中写的"诗剑军兵器皆刻汉诗",此刻却在刀柄缠绳里,发现了苯教"战神咒"的红珊瑚结。

山风骤起,吹开羌人背负的经幡。李白的《将进酒》墨迹在幡面上猎猎作响,却在"天生我材必有用"旁,用朱砂画着展翅金轮——那是逻些城红山宫的徽记。他终于明白为何"诗剑军"专攻唐军驿站:吐蕃人要借边民之手,将李白的诗变成坐实"逆贼"的铁证。

“大家快看这经幡!”只见李白身形如燕,轻盈地跃上那块赭红色的巨石。他手中的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劈开了两面绘着金轮的幡旗。

“我所写的‘愿斩胡天月’,所斩的是突厥的狼首、吐蕃的金轮,何时曾斩过大唐的子民?”李白怒发冲冠,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山谷中回荡。

他猛地扯下腰间的酒葫芦,将那陈年的蜀酒如瀑布般倾泻在剑身之上。刹那间,火星西溅,溅落在羌人兵器上的诗句上,竟然将那“复唐”二字灼出了一道深深的焦痕。

“二十年前,在那遥远的碎叶城,我们护苗队用青莲旗守护的,是那来自粟特的商队。然而今日,你们却用我的诗来护卫吐蕃的金轮?”李白的质问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羌人们的心头。

羌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那位年轻的首领突然撕开了身上的羊皮护心镜,露出了胸口那狰狞的金轮纹。那金轮纹紧紧咬住了“分野”二字,仿佛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逻些城说,”年轻首领的声音有些发颤,“您在江淮所写的‘分野路,剑策别’,就是要让大唐南北分治……”

断剑"当啷"落地。李白想起永王兵败后,自己在当涂江边写的残句,本是"分野路,苍生在,剑策别,胡虏灭",此刻却被论钦陵截去后三字,刻在玛尼堆的石片上。山脚下忽然传来马蹄铁与青石的撞击声,高适的"高"字旗刺破夜色,却在看见巨石上的白衣时,猛地勒住缰绳。

"太白兄!"高适的半剑在鞍侧晃动,与李白的断剑遥相共鸣,这对在宋州分剑的兄弟,此刻隔着举火的羌人相望,"他们在逻些城用你的诗铸转经筒,每个筒身都刻着陇右山脉——"他掷出缴获的经卷,羊皮上《侠客行》的字迹间,密密麻麻标着松州、鄯州的驻防图,"连你在泾河刻的'护苗'暗号,都被改成了金轮咒!"

李白接住经卷,指尖停在"事了拂衣去"句尾——那里用极小的粟特文,标着"松州戊时三刻"。这是当年玄奘《西域记》中记载的古于阗密语,此刻却与苯教咒文交缠,像条毒蛇盘在诗句间。他忽然想起杜甫在狱中提到的"经卷密文",掌心的玉珏残片突然发烫,与经卷里的密图形成共振。

山巅传来法号声,十二名苯教僧人从雾中转出,每人手中的转经筒都刻着李白的诗句。为首僧人掀开袈裟,露出内里绣着的永王余党徽记——半朵青莲托着金轮,正是三年前永王败军在江淮遗留的暗号。"李学士,"僧人转动经筒,金轮在月光下投出狼首阴影,"《仓颉篇》残卷上说,得诗人笔记者得天下,您何苦困在大唐的枷锁里?"

高适的手按在剑柄上,却见李白忽然笑了。他捡起断剑,剑刃抵住僧人递来的转经筒,铜胎上的"分野"二字与剑缺相合,竟露出内里刻着的《仓颉篇》残句:"诗能改天,字可裂疆"。这正是传说中能以文字乱乾坤的上古密典,此刻却被论钦陵用来熔铸诗与咒。

"原来你们想要的,"李白的剑尖划过密典残句,火星点燃僧人袈裟的金轮纹,"是借我的诗,劈开大唐的山河。"他望向羌人首领,对方胸口的金轮刺青正在渗血,却在断剑青光中显露出底下的青莲旧痕——那是十年前护苗队的印记,被吐蕃咒术强行覆盖。

夜风忽然转向,带来陇右方向的烽烟。高适的亲兵策马赶到,呈上从吐蕃细作身上搜出的调令,封口处盖着"永王余党"的朱砂印,却在印泥里混着逻些城的雪水:"松州密图己刻转经筒,《仓颉篇》残卷在红山宫第三层经阁......"

李白望着僧人散落的经卷,发现每一页陇右地形图的折角,都画着极小的玉门关金轮——那是杜甫在狱中刻的"陇右金轮现"的应和。他忽然明白,吐蕃的阴谋从来不是孤立的:永王余党、突厥残部、苯教密宗,都在争夺那卷能"以诗改天"的《仓颉篇》,而所有线索的核心,正是他笔下被篡改的诗句。

"高兄,"李白将刻有松州密图的转经筒抛给高适,"吐蕃人今晚要攻松州,他们的'诗剑军'不过是幌子,真正的刀藏在经卷里。"他转身面对羌人,断剑指向东方,"你们胸口的青莲还在跳,护苗队的沙还在靴底,怎能让金轮碾碎碎叶城的月光?"

羌人群中忽然有人跪地,扯开衣袖露出护苗队的苇叶刺青:"李学士,我们被下了'惑心咒'......"他捧出染血的经卷,正是杜甫在长安狱中刻的"陇右金轮现,诗剑两成劫",字迹间混着碎叶城的沙粒,"鄯州的老护苗人说,您的诗是灯,能破咒!"

高适的半剑突然出鞘,与李白的断剑相击,清越鸣响惊起山鹰。两人相望一笑,仿佛又回到宋州古战场分剑的时刻——那时他们便约定,若遇借诗为刃的贼寇,当以双剑合璧破之。此刻山巅的金轮法号渐歇,却见东方天际亮起无数灯穗,那是陇右百姓用李白诗句为号,燃起的护苗之火。

李白收起经卷,发现其中一页夹着片泾河苇叶,背面用杜甫的笔锋刻着:"西域记,仓颉篇,经卷密,在转经"。他忽然想起杜甫曾说,玄奘带回的经卷里藏着西域造字秘典,此刻与吐蕃细作的调令相印证,终于明白论钦陵的终极目标——不是分裂大唐,而是用《仓颉篇》残卷,将李白的诗锻造成改天换地的咒文。

洮州的星子落在断剑上,"分野"二字的缺角忽然映出完整的光。李白知道,前方的松州之战,将是诗与咒的正面对决:高适的军旗、杜甫的笔尖、边民的护苗印记,都将成为破解金轮咒的利刃。而他手中的断剑与诗稿,终将在分野处劈开迷雾,让"苍生"二字,永远高悬在金轮之上。

僧人在火光中狼狈逃窜,掉落的转经筒滚入山涧,筒身的"分野"纹与石缝里的青莲相触,竟迸出微光。李白捡起一片残页,见上面用梵文写着:"破咒者,必为诗中未改之骨"。他忽然轻笑,将残页收入怀中——这未改之骨,便是高适军旗上的碎叶沙,杜甫狱中的松针字,还有天下百姓藏在心底的,永不被篡改的诗与剑。

隘口的风再次扬起,这次带来的是长安方向的晨钟。李白望向东南,仿佛看见杜甫在狱中借着月光,用碎叶城沙粒在经卷上刻下新的警示,那些字迹穿过层层狱墙,终将与高适的军报、他的断剑,在《仓颉篇》残卷的秘密前汇聚。而属于诗与剑的分野之路,此刻才真正抵达最险峻的隘口——那里,金轮与青莲的对决,正等着千万点未改的微光,织就破咒的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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