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西章·东风暗度
邺城西郊的官道上，昨夜的雨水还未完全消散，积在路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天空的颜色。我蹲在车辙印旁边，仔细观察着这些痕迹。车辙印很深，显然是被沉重的车辆碾压而成。
我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撮泛着蓝光的黑砂。这黑砂非常细腻，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我将黑砂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关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铜钥匙。她用铜钥匙在车辙的凹槽里刮了一下，带出了几丝暗红色的纤维。我接过这些纤维，仔细观察，发现它们与糜竺商队货箱里的蜀锦经纬线完全一致。
“第三批了。”关玥低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她将黑砂包进一块汗巾里，阳光照在上面，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銮铃声响。我们对视一眼，迅速闪身躲到一棵槐树后面。不一会儿，五辆罩着青布的官车缓缓驶过。领头车辆的帘角被风吹起，露出了半张苍白的脸。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程昱的书吏！
那书吏手中捧着一个黄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旋转着，仿佛失去了控制。
糜竺的账房小跑过来，新换的羊皮靴踩在水洼里悄无声息。"东家请先生速去质库。"他递来的竹简还带着松烟墨的苦味，"建安八年春"的"春"字墨色明显比其它字新鲜。展开时，关玥假装被风迷眼，袖口扫过砚台，朱砂恰好污损了"兖州调粮"的数字。
质库后院堆着二十口贴着"瓷器"封条的樟木箱。糜竺掀开其中一口，里面整齐码着荆州产的竹简——每卷都记载着邺城武库的军械数目。"前日典当的。"他指尖在"强弩三百张"的数字上顿了顿，"当主是许昌来的行商。"
关玥突然咳嗽起来。她扶住箱沿站稳，顺手从夹层抽出一根箭杆——尾羽染成诡异的翠绿色，箭簇却闪着曹军制式的蓝光。"看箱底。"她压低声音。最下层箱子内侧用朱砂画着八卦图案，与刘备船队的旗帜一模一样。
午时的军营飘着炖马肉的腥气。我帮医官分拣药材时，发现箩筐里混着几株紫色怪草。"这是江南的七星莲。"华佗的银针在阳光下闪过寒光，"能解火毒。"他药箱底层露出半截荆州产的麻布，上面沾着与官道相同的黑砂。
伤兵营突然骚动起来。我们挤进去时，看见个胸口插着断箭的斥候正剧烈抽搐。箭杆的翠绿色尾羽己被血浸透，箭头上奇怪的倒刺挂着几丝血肉。"江陵...火鸦..."他吐着血沫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有个灼烧出的八卦痕迹。
关玥在伤兵褥子下发现块焦黑的皮甲残片。内侧用炭笔画着简易的邺城地图，武库位置标着火把符号，旁边写着"甲子日"。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曹操的传令兵正飞驰而过，马鞍旁挂着的信筒上插着两根雉羽——比昨日少了一根。
申时的女牢比往常闷热。新来的洗衣妇在哑巴住过的墙角晾晒囚衣，手腕上的淤青形状像被铁链捆过。关玥撬开松动的地砖，下面埋着个陶土人偶——后背刻着"汉"字，胸口却插着七根银针。人偶的右腿齐膝而断，断面粘着未干的血迹。
"诸葛亮的巫蛊术。"她掰开人偶，掉出粒带壳黍米。米壳上用针尖刺出微型的邺城武库图，墙角标着个红点。窗外突然传来盔甲碰撞声，我们翻窗逃走时撞倒了水盆。水流漫过地砖的瞬间，映出墙根用炭灰画的八卦图案——与伤兵掌心的灼痕完全一致。
二更的梆子刚响过，武库方向就传来马蹄声。我们趴在坊墙的阴影里，看见十辆罩着黑布的马车正悄悄驶出。领头车辆的帘角掀起时，月光照亮里面堆放的铁箱——每个都刻着"兖州军械"的编号，边角处却沾着荆州特产的翠鸟羽毛。
"不是去许昌的路..."关玥的铜钥匙突然发烫。车队在岔路口转向东南，车辙印里漏出的黑砂在月光下泛着蓝光。第三辆车经过时，黑布被风吹开一角——里面根本不是军械，而是捆扎整齐的竹简，每卷都露出"诸葛亮"的署名。
三更的米仓山笼罩在磷火般的绿光中。我们跟着夜枭的叫声找到处新挖的地窖，入口的藤蔓上系着五彩绳结——与华佗药童腰间的一模一样。窖里堆着二十套曹军服饰，每件皮甲内衬都缝着"汉"字布标。关玥在箭囊里发现半张烧焦的密信，残留的字迹显示："...甲子日东风起..."
黎明前的邺城街道上，卖炭翁正推车经过武库。他车上的新炭还带着松脂香，底下却藏着几根荆州制的箭矢。关玥假装问价，顺手摸走车底的油纸包——里面是十二片带血的鳞甲，每片都新刻着"汉"字。
第一缕阳光照上城墙时，我和关玥站在武库的瞭望台上。她摊开收集的线索：伪装成曹军的荆州细作、改刻标记的鳞甲、流向江陵的军械图...晨雾中的邺城仿佛巨大的棋盘，而程昱正把曹操的棋子偷偷换到刘备手中。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原来是曹操的亲信侍卫前来传召我们。在曹操的营帐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们将收集到的线索一一呈上，曹操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紧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担忧。“没想到刘备竟有如此阴谋，想在甲子日东风起时，里应外合夺取我邺城武库。”曹操咬牙切齿地说道。此时，程昱站了出来，额头上满是冷汗，他跪地请罪，称自己被细作蒙蔽。曹操沉思片刻，决定将计就计。他一方面加强武库防守，安排精锐兵力埋伏在周围；另一方面，放出假消息，让细作以为计划仍在顺利进行。到了甲子日，东风如期而至，当刘备的细作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却陷入了曹操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场激烈的战斗在邺城武库附近展开，而胜利的天平，正逐渐向曹操倾斜。
官道上最后一辆马车变成远处的小黑点。当它拐过山脊时，车顶突然升起面杏黄旗——八卦图案在朝阳下清晰可见。风拂过关玥散落的发丝，她腰间的铜钥匙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像是某种无言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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