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不再翻滚,厚重亮红上笼罩了一层薄膜。横田浩枝双目凝重地说:
“出此下策逼约鲁君,是想请您帮一个忙。”
见鲁笙眉头一皱,又加了一句,
“帮这个忙不会危及您和您的国家。”鲁笙仍然保持沉默。
“我想请鲁君到日本去打开一个保险箱。”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鲁笙有意把“你们”说得很重。
“这个保险箱的主人出了意外,这样箱子除了芥川先生和鲁君,没人能打开它。而里面有一份个人遗嘱,需要公之于世。故此,我受人之托,贸然请鲁君帮忙。”
“横田先生似乎忘了,我们正在反抗你们的侵略,帮助你们就等于卖国。”鲁笙义正辞严地说。
横田浩枝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就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展现在桌子上,对折后从中间撕开,把一半递给鲁笙。这是一张重庆地图的一半,上面醒目地注着十个红点。
“鲁君可先命人拆掉这上面的十个爆炸点,剩下的这半张地图,等您从日本回来后我再奉上。另外,我承诺我的人停止各种行动,并撤出重庆,一年内不再踏足。”横田浩枝语气坚定、阴险。
鲁笙虽然也使用过胁迫手段,但他却痛恨别人的胁迫。可看到这十个红色标注点中,有六个竟然是防空洞。虽满腔仇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鬼才知道他手中的另半张地图上还有多少个红点。
横田浩枝从鲁笙的表情上读出,他动摇了,妥协了。
“我会派人护送鲁君到东京,你只需要打开那个保险箱,并教会一个人开锁的办法,就可被安全护送回重庆。而我则作为人质,听命您的安排,哪怕是关进监狱。在您安全返回后,再给我自由。送我出境后,我即双手奉上另半张地图。”
横田浩枝的计划简单周全,利弊明确,不容鲁笙拒绝。
汤玉和程亮听完师傅的话,紧张又激动。特别是汤玉,自从师傅在天津提到横田浩枝后,横田浩枝在汤玉心中就成了一个结。师傅曾再三叮嘱,遇到横田浩枝,首先不是如何战胜他,而是躲避。
当时,汤玉心中就一百个不服,暗下决心,将来有朝一日面对横天浩枝,一定要论个高下。今天,机会来了。然而汤玉的心思刚动,就被横天浩枝识破和教训。
饭后,汤玉把碗筷端下去。回过头看见横田浩枝自言自语。“这简首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我从没想过,也没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武器。”
汤玉不看还好,但他看清横田浩枝手中的东西,不由打了个冷战,连眉间都浸出了汗。是惊恐,是怀疑,也有羞愧。
横田浩枝正在窗前欣赏汤玉的“月指刀”。这把“月指刀”是鲁笙专门为汤玉打制。被汤玉视为珍宝,从不视人,也从不离身。不知何时到了横田浩枝手里,怎不令自诩“袖中高手”的汤玉崩溃。
横田浩枝欣赏完“月指刀”,轻轻地放在桌上干净的毛巾上。转身回到卧室,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汤玉领教了横田浩枝的手段,不得不相信了师傅的警告,也对面前的横田浩枝心生敬意。
对于鲁笙这样的安排,横田浩枝说不出的敬佩和感激。他没有把自己关进监狱,也没有派重兵看守。而是安排在自己的住处,只派两个没有武装的年轻人,并说明是侍奉自己日常生活。
最初以为是鲁笙的随从,但经过一下午的观察,从二人的眼神和双手上可以断定,这两个年轻人绝非普通人。特别是那个叫汤玉的,全身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肌肉都住满了戒备和不服,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才略施手段以示警告。
本想通过和二人交谈,刺探一些鲁笙的信息,但见二人一言不发,他们不论是坐着、站着、躺着,自己都在他们的余光范围内,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打发寂寞,拿出随身携带的军棋,自娱自乐,推演各种战法。第二天突发奇想,他要给鲁笙留一份礼物——一局战法推演。如果鲁笙能领悟其中道理,就会预测出未来二年东南亚的战局。
鲁笙被秘密送到东京后,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十一时,有人接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后,就被蒙上了眼睛。
汽车行驶了二个多小时后停下,鲁笙被领进地下一间宽大的办公室。摘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十分钟后,鲁笙己完全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视力恢复正常。一个中年人礼貌地指着桌子上的一个保险箱说:“可以开始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保险箱。记得芥川老师讲过,在为皇室、政府、军方设计保险箱时,采用的外观、材质和样式各不相同。可以断定面前的保险箱属于政府类中最高级别保险箱。
打开这个保险箱只需十分钟,但鲁笙故意复杂化,他要拖延时间,希望获得有价值的情报。鲁笙在打开第一道机关时发现,之前有人尝试过,止步于第二道机关。
三个小时过去了,跟随鲁笙的那个人眼睛不眨地盯着保险箱,鲁笙没机会下手。这时,急匆匆进来一个人,他只和那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人就搬走保险箱,鲁笙重新被罩上头套,引领出去。上了车后,又是近两个小时,鲁笙回到了住处。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任何行动,第三天早上七时,鲁笙又重新戴上头套,登上轿车,两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还是上次那个人正在屋里等待,桌上放着保险箱。他躬身行礼,请鲁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开保险箱。
三个小时后,鲁笙打开第二道机关。接着,他告诉那人,第三道机关最复杂,也是最关键的一道机关。若有闪失,保险箱会自动锁死,那样即使芥川老师复活也无能为力。因此要求那人要近距离观察。鲁笙计算着时间,估计那人的耐力己达到极限。只需轻轻一推。
鲁笙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齿槽,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折钢声音,鲁笙本能地侧身躲避,正撞在那人的头部。本就耗尽了体力和意志,随轻轻一碰,他就顺势倒下。与此同时,鲁笙打开保险箱,迅速凝神扫了一遍里面最上面的那张纸的文字。倒地的那个人灵敏地起身,身子晃了晃,用力眨了几下眼,只见鲁笙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保险箱里的机关。突然,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挑动起一根柱体,保险箱随之打开。
按照横田浩枝的条件,鲁笙耐心而细致教导那人打开保险箱的方法。
下午西时,鲁笙离开东京,乘飞机到达广州机场。休息十多个小时后,踏上了返回重庆的路途。
一路上,护送的日本特工殷勤而戒备,对鲁笙临时提出的要求都无条件地答应并满足。军部因为鲁笙打开了近卫首相的保险箱,他们及时掌握了政府方面的动向,从而加速了倒阁的步伐。
送横田浩枝到了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时,他履行诺言,交出了地图的另一半。上面有八个红点,其中有三个红点会危及老板的安全。但是鲁笙忽略了横田浩枝留下的兵棋残局,因为他忙着去见他。
对于鲁笙短期内就解决了十八个爆炸点,近期日特的突然消失。他顾不上夸奖,就被鲁笙的新情报所吸引。
鲁笙从保险箱里看到的那页文字,正是内阁会议记录。虽然只看了一页,鲁笙还是从中分析出内阁现在危机重重,与军部的矛盾日益加深。
他把自己对当前形势经过研究归纳形成的一套对局势的独特见解。
“日本军部的激进派己迫不及待地推进倒阁,如果再加上金融经济的混乱,近卫内阁撑不到年底,新的内阁组建人一定是倾向军部的人,那时政府与军部的矛盾会缓解。他们会共同扩大战争,或南进东南亚,征服英、美等西方列强,或北侵苏俄,无论哪个方面都势必减轻中国军队的战场压力,我会设法推动这个计划。”
鲁笙一口气讲完自己的部分见解。把大局的掌控空间留给他。相信他会有效地利用当前的日本国内局势,把战争引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
果然,他临时改变日程,推掉接见和会议,只和鲁笙密谋了一整天。中午饭,两人都没有走出办公室,胖子专门给鲁笙做了一盘酱鸭。
晚饭后,送走鲁笙,他马上招来了心腹要员,共同讨论他对局势的看法和新的主张。表面上继续顽强抵抗,让英、美对我们有信心,愿意继续援助。暗中主动示弱,充分利用投降派政府,表示出接受政治诱降的条件,和提出“曲线救国”主张。主旨体现在一个“拖”字和一个“假”字上,让日本产生误解,从而加快南进北侵的进程。对内重点还是打击异党军队,绝不允许其在战争中发展壮大。
从他那里回到临时住处,鲁笙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他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理解和对异党及其军队的偏见,暴露了他的政治胸怀及与异党不可调和的矛盾。暗示自己把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共产党身上。甚至荒谬地主张,反共重于抗日。
鲁笙的三民主义信仰从未动摇过,他也没想过,去更多地了解共产主义思想,仅从抗日救国中,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和政治胸怀以及延安的所闻所见,就没有理由与之为敌。
在他正为此事烦恼、焦虑时,一个新的危机在鲁笙身上发生了。
吃过早饭,鲁笙一面听汤玉、程亮说话,一面修剪手指甲。突然,他发现了手指甲的变化,继而联系到几天来牙龈出血现象,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进行了自我体检和化验,结果很不幸,自己己经中毒。只是不知毒种和解毒方法。他不动声色地给汤玉、程亮布置完新任务,立刻动身前往日本,只有在日本才能从源头查出毒种和解毒的方法。
鲁笙到东京大学拜访伊藤博士,说明了自己因为反战被军方下毒的经过,请求博士帮助查出毒种和解救。对日本军方卑鄙恶毒的手段,博士深有体会。他马上请来曾留学德国的日本著名医学博士柳青惠。替鲁笙诊断。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化验,柳青惠博士为鲁笙确诊,鲁笙中了一种慢性毒药,现在毒性己侵入肝部,需马上手术切下肝中毒部分,然后再用一年时间通过药物化解。幸亏发现及时,再过一个月,鲁笙性命不保,手术进行得很顺利,鲁笙暂住在李军的住处休养。
朱世儒十五岁时,被开明的父亲送到日本,亲眼看见了日本的飞速发展和政体变化。认识国父等革命党人士后,积极投入到反封建和推翻帝制的活动中。
在革命遭受挫折、国父避难日本继续为革命筹措军费中,他不仅倾其所有,还多方联系到日本华侨和同情中国革命的日本志士,筹集了大笔资金,为革命做出过贡献。在党内有较高的威信。他在日本时,曾亲自登门拜访。
当红军在湖南开展土地革命时,他家作为当地最大的地主,土地被分,父母被斗。从此,在他的骨子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抗日战争爆发后,朱世儒受日本“大东亚共荣”的蛊惑,成了地道的亲日派。为亲日派政府和日本政府充当传话筒,随着战事的扩大和日本对重庆政府的政策调整,他又充当了民间说客。游说于各方军阀之间。
一个事件让朱世儒从中嗅出了他的政治倾向。确定了他对革命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开始酝酿一项阴谋。
朱世儒到重庆后,没有急着见他,而是遍访故交,在和党内相识的几位元老的交流中,进一步把探他的政治脉搏。同时闪烁其词地表示他有借抗战消除异党的良策。
他得到朱世儒到达重庆及其活动的报告后,原不以为然,知他是亲日分子,也知他长期游走在亲日派政府和日本政府之间。充其量是一只跳梁小丑或一只走狗,心中甚至生出借机除掉他的念头。根本没想过会主动接见他或拜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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