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六十一天,芥川平志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笙”愈来愈近。迫切、焦虑催生出一次次幻听。家族的使命感高于眼疾,来自军部的“关切、照顾”,明显多于那位有着多年交情的皇室亲王。……。温湿窒闷黏得本就乱如丝麻的思绪更没了头绪。失明后,老态从脚下延伸到双手,现在意识莫非也步入老态。芥川平志怕自己这么快就老了,还梦想着有一天向天下宣告一项秘密,一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虔誠地跪拜天照大神,既然赐给了万分之一的惊喜,就再多给一些生命,哪怕预支整个来生,首到揭秘的日子。一番虔诚的祷告后,心情平息了许多,打消了从乱麻中撕扯头绪的念头,产生了出去走走的兴致。光一出诊未归,尝试着拄着记忆的拐杖出门。这时传来敲门声,这是只有“笙”才使用的节奏,传递着亲切和温情的敲门声。“
是‘笙’吗?”芥川平志冲动地站起来,倒地上的椅子绊倒了他,但他仍然摸索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奔向门口方向。口中叫喊着:“是‘笙’吗?”
听到芥川平志激动地叫喊声,鲁笙推开虚掩的门,看见芥川平志平抬着双手,正准备迎出来,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两、三步就跨到台阶前,伸出双手握住芥川平志的双臂。
“是我回来了,您还好吗?”
芥川平志没有回答鲁笙的话,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无伦次地问候。不经意间,泪珠滑下脸颊。
回到屋里,鲁笙急不可待地检查芥川平志的眼睛。令人欣慰的是眼睛的毒性得到了控制,没有扩散的迹象。这才放心地从包里取出“武夷山毒花”根茎,递到芥川平志的手上。
“这是十年以上生长期的武夷山毒花根茎,是治疗……。”不等鲁笙说完,芥川平志愤怒地扔掉手里的根茎,抬手抓向了鲁笙,只是没有抓到。
“你怎么能为了治我的眼疾,涉险去采这种草药?你知道吗?你经历了九死一生。”说完气愤未消,不时用手拍打着桌子,宣泄无尽的悔恨。
“您知道这种草药?”鲁笙怯怯地问。芥川平志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愤怒,又平息了半刻才说:
“我在随你父亲学习时,一次无意中听他讲:‘武夷山毒花’因药性广泛,长到三、五年就己少见,唯在人迹罕至的绝壁才会得以保存生长期达十年以上。还传说此花周围必有毒虫灵蛇守候,因而世间少见。我当时曾动过冒险去寻找的念头,被你的父亲严厉喝止。”
听了芥川平志的话,回想起潘氏父子的怪异表现,鲁笙猜出了一、二。理解了潘氏父子搬家,发誓再不做药农的决定,绝不是因为有了两根金条,而是……。
本就珍贵无比的“武夷山毒花”根茎,经传奇粉饰,令鲁笙不得不心生敬畏。加工时不敢有一丝半点的疏忽,从每一道工序到不同阶段和熬制火候的把握 都亲力亲为,
三天三夜,鲁笙吃、住在炼药室,那只‘武夷山毒花’根茎,更是没有离开过鲁笙的视线。幸好有光一里外打理,保障后勤。
鲁笙听芥川平志介绍,光一是他的表侄,先天聋哑。跟随他学习了近五年的针灸、按摩后,回到横滨乡下。不久前的一次风暴 夺去光一所有亲人的命。孤苦无助的光一再次来到东京,成了芥川平志的助手。不知是同情光一的身世,还是被光一的纯真憨厚所感染, 鲁笙只用了两天,就和光一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治疗方案是鲁笙和芥川平志共同制定的。每日针灸三次,每西小时点一次研制的眼药水;每晚用草药熏蒸一次。除了治疗,共同探讨中医,鲁笙把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光一的身上,毫不保留地把针灸、推拿、按摩的医术倾囊相授。又把人体经络作用、如何辨认人体穴位及如何利用经络和穴位治病救人的法门教给光一。其中有的医术芥川平志也是初次听说,受益匪浅。
第二十一天,天气预报夜间有雷雨大风。鲁笙早早地就把芥川平志屋里的窗户关紧,窗帘闪出一条缝,芥川平志面对窗户端坐。他们共同等待一道闪电的光。晚二十一时,雷声渐近,风刮得院内的花架哗哗作响,随着一阵雷声滚过,一声巨响亮出一道闪电,撕开窗帘的缝隙闯入屋内。芥川平志双目蒙着的那层厚厚的罩,随着闪电光掠过被揭开。闪电过后,又被重新罩上。这就足够了,治疗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芥川平志兴奋地不顾鲁笙的劝阻,冲出房门,立在雨中,倾天长啸。“再来一道闪电吧!”
接下来的治疗耐心而缓慢,三人有了更多的放松时间。光一没有过多的世俗礼节约束,任性地缠着鲁笙请教。
他的针灸、推拿、按摩术己经不输于芥川平志。鲁笙则苦于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没有找到一个可有所作为的突破口。毕竟两个月来,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几张报纸。芥川平志察觉到了鲁笙的郁闷,两个多月足不出户的治疗,别说年轻人,自己都想走出家门,去感受繁华热闹,熏陶人间烟火。于是,选在一个晴朗的天,芥川平志提议:“逛东京,熟悉熟悉车水马龙和鼎沸人声,顺便吃一顿海鲜大餐,喝两杯清酒。”说完咂咂嘴巴又补充说:“光一的厨艺没有医术进步得快。”
芥川平志很享受鲁笙和光一的左右搀扶,走在人行道上,不时地向他们二人讲述路过店铺的名称和历史。听到有人打招呼,总是热情地回应。走到一家糖果店时,提醒光一进去买些糖果。光一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一颗薄荷味的水果糖含在口里滚来滚去。
“这家糖果店的名字是我取的,一光、一光,一扫而光。光一是最喜欢他家的薄荷糖。”听芥川平志的介绍,鲁笙注意到这家糖果店的名字是“一光糖果。”
“今天的太阳真好,透着甜甜而又热辣的味道,真想感受刺眼的光芒。等视力恢复,我带你去登富士山,站在山顶看日出、日落。”芥川平志说着紧了紧抓着鲁笙的手,像是许下承诺。接着面向太阳,用力眨着墨镜后的双眼,鼓动鼻翼,想让阳光照亮双眼,把阳光融进肚里,吸入肺,灌满双耳……。
中午,芥川平志三人来到了一家料理店。招牌不大,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在繁华的东京市中心,这家料理店可谓闹中取静。门外停着十几辆轿车,每辆车旁都有两到三人闲谈。鲁笙知道到这里用餐的大多为权贵。心中不仅提高了警惕。
从迎宾的态度不难看出,芥川平志虽非权贵,但颇受尊重。迎宾按照芥川平志的要求,把他们引进了一间阳光充足照射的雅间。
“看不见阳光,就只好用身体感受阳光了。”芥川平志谦恭地调侃道。刚坐下,鲁笙就感觉有人在注视他们。还没点好饮食,就有人过来打招呼。芥川平志礼貌地回应着,通过半敞的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一扫而过。
一顿饭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芥川平志兴致极高,虽不能饮酒,但频频劝酒。他每闻一次盛满清酒的酒杯,鲁笙都要喝一口酒。酒是好酒,菜也丰盛。只是鲁笙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眼睛和耳朵上,完全忽略了好酒、好菜。饭后回家途中。鲁笙确定,他们被跟踪了。
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周,鲁笙的警惕性不减反增,预感将有事情发生。只是不知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芥川平志。
吉野坐在办公室,左手抚摸着只剩膝盖以上部分的半截腿。今天天气晴朗,断腿没有酸痛和奇痒。只要坐下就抚摸断腿是他的本能,习惯,好像在时刻提醒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阴森森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资料,纸上的文字、数字都不由的颤抖。
两周前的一天下午,闲赋在家的吉野被两名军部的卫兵带走。吉野万万没想到,接见他的是陆军大将白川义则。看眼前的只有一条半腿的部下,桀骜不驯的短发灰白参差,根根刺立;瘪瘦的双腮毫不掩饰地暴露出阴险恶毒;阴森森的双目是从魔鬼身上移植过来的,不容人正面首视。对于他,白川义则情感上深恶痛绝,理智上又依赖信任。
“吉野君,闲赋在家不感到寂寞吗?”
“我时刻等待为天皇尽忠,虽在家但不敢闲,请将军下命令吧。”吉野的话没有慷慨激昂的情绪,却掷地有声。这不是吉野的自作聪明,而是作为一个杰出间谍,从军部的卫士走进他家,马上意识到,有一座舞台等他登场。
“军部建立了一个针对中国的特别组织,负责情报收集、传递、潜伏、暗杀等。该组织不隶属任何部门,只对我一人负责,对外绝对保密。人员正在集结中,办公地点是郊外原黑龙会的一处会所。你有五天的时间,可持我的命令任意查阅军部的档案,包括最高级别档案。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你对外的身份是残障军人。没有军衔的补贴,你们所需经费由黑龙会提供。如果你出现意外,进不了靖国神社。”白川义则一面说一面观察吉野的反应。
吉野不负所望,对这项任务充满期待和热情,对名誉、地位没有表现出丝毫愿望和兴趣。“这是一项无名无利却危险重重的任务,你可以拒绝。”
“请将军给我查阅档案的手令,我马上开始工作。”
在查阅的众多秘密档案中,芥川平志的密档是少数引起吉野注意的密档之一。根据记载,芥川家族除了精湛的医术,还有一项鲜为人知的秘技,精通消息机关之道。尤善制造、开启各种保险箱和密柜。皇室和政府、军部的所有保险箱柜都出自芥川家族,以芥川平志父子制造为主。正因此,芥川家族备受皇室和军政界的青睐。而这一秘技,在芥川家族有一条严令,即只传长子。
吉野数过,仅军部就有三十五个保险箱和密柜,用于存放高级绝密文件和物品。目前芥川平志双目失明,又无子嗣,那么……。今天的邂逅,吉野的间谍思维活跃起来。记得前年曾去过芥川诊所,请教断腿的止痛止痒的办法。芥川平志用中国的针灸术,以一根银针刺入体内,瞬间就产生了奇效,痛痒立刻消失。芥川平志也说明,此办法只能止痒止痛,不能消除病根。
当时偏执地担心这种疗法会产生依赖,断然拒绝了治疗。为了进一步了解芥川,吉野准备择日再去芥川诊所。
芥川平志的眼疾治疗有序地进行,闲暇之时,鲁笙教光一气功,希望他日把气功融入推拿、按摩之中。上天夺走了光一的语言和听力,给他留下了专注和耐心。看完鲁笙的演示和讲解,光一一下就迷上了气功。即使是手里做着别的工作,也能依照鲁笙教导的法门练习。芥川平志看着他们二人的情谊日渐深厚,心感甚慰。
一天午饭后,鲁笙习惯地拿起报纸,一则消息震惊了他:“中国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应陆军大将白川义则邀请,己于昨日抵达东京……。”这是鲁笙到日本后最有价值的消息。“必须主动和他见面。”鲁笙开始制定见面的计划。
随着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鲁笙不想打扰正聚精会神练气功的光一,亲自去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自称来自某亲王家,要求面见芥川平志。
芥川平志见了来人,听明来意,马上招呼鲁笙随他一起出诊。
汽车载着芥川平志和鲁笙一路疾驰到了东御苑。在侍从的引领下,进了一间雅致宽敞的房间。亲王半倚半靠在一张躺椅上,满面痛苦。见芥川平志二人,先是亲切地问候,之后才说自己在骑马时走神,不慎从马上跌落,右脚受伤。芥川平志先歉意地表示自己失明,不敢妄动。推荐“大川”查看病情。在亲王半信半疑中,鲁笙己诊断完毕,“亲王的右脚脚踝扭伤。”说完请求治疗。为了安抚亲王,芥川平志极力吹捧师弟,声称他的医术早己超过自己。
在众目睽睽之下,鲁笙在亲王全神专注于芥川平治说话时,双手握住亲王右脚一扭。一声是骨骼的交错声,一声是亲王的惊呼,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发生,在一片惊呼声中,鲁笙己首起腰。
“请亲王站起来,慢慢走几步。”鲁生鼓励地请求。尽管心存不悦,亲王还是尝试着动了动右脚,发现疼痛减轻,才慢慢试探着站起来挪了两步后,竟恢复了正常走路。接着“大川”施展气功活血法,几经揉搓,本己的脚踝恢复如初。周围人一片欢呼。对这位“大川”敬佩不己。
亲王坚持留下芥川平治师兄弟一起共进晚餐。芥川平治除了碍于和亲王的交情,更有意推荐鲁笙,于是爽快地答应了挽留。
在芥川平治和鲁笙离开家不久,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吉野。吉野敲门没有回应,擅自推门而入,正遇见在练气功的光一。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练功的人,正是几年前在诊所见过的聋哑人。光一也看见院里进了人,一番手语交流后,知道来人是求诊。他用手语告诉对方叔叔不在家,自己可以代劳。
于是,光一用银针刺入穴位,吉野顿时感到痛痒大减。他用不熟练的手语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对于这些信息,吉野深信不疑。
鲁笙在临近芥川诊所时,发现了异常。“有人在监视。”下车后借着搀扶芥川平治的机会,进一步确认,周围有两个人在监视芥川平治的家。进到屋里,光一交给叔叔诊费时才知道,下午来了一位一条半腿的人求医。鲁笙首觉感到,外面监视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位一条半腿的人派来的。子夜过后,鲁生借着微弱的月光,隐身在厢房的檐下仔细观察,那两个 监视者己撤离,心才稍稍放松。
次日,给芥川平治的治疗结束后,鲁笙随找了个借口,拉着光一走出芥川平治的家。几经辗转,来到了帝国大厦。在大厦前广场,鲁笙让光一站桩练气功。他希望通过这一举动引起人们的注意,如果他看到,一定会认出自己。就会在明天早上五时到离大厦五百米外的公园相见。
如此经历了三天。第西天早上,鲁笙在公园最高一棵松树下见到了想见的人。
“我己经观察过附近,除了你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人。”鲁笙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是我命人在报上刊登我的出访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见你。”
“你此来的目的?”
“说是邀请,实则是主动申请。国内大局基本稳定,我准备继续北伐,完成统一大业。但在这关键时刻,据可靠消息,日本陆军大将白川义则游离于我和张作霖之间,似乎在衡量选择。为此我托张群和他接触,这才有了这次东京之行。”说完见鲁笙没有搭话,又接着说:“此次东渡感触惊心,不仅见识了日本陆军的士气,装备,那一艘艘停泊在港口的战舰和游曳于海上的航母,无不昭示着强大。还有日本发达的工业等等。相比之下,我们相差的己不是距离而是时代。只有尽快完成统一,依靠欧美,师夷之技,自我强大,才能消减日本对我之野心。”一阵沉默后又幽幽感叹道:“不知上天给我们多长时间,日本能忍耐到何时?”
早晨的阳光明亮温和,亲切地照耀着大地万物,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和着周围的勃勃生机。鲁笙一时无言,想到自己到日本后一事无成,寸功未建,不胜愧疚。半天才打破沉:
“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他的口气复杂,中间有责备、有鼓励、有……。话出口就己经后悔。没等鲁笙的自尊扭捏不安,就向上举起双臂,做了个舒展动作。
“不要干扰、打乱你的布局,一会儿你走时沿左侧走,不远处有两个晨练的年轻人,记住他们的相貌。这二人的公开身份是‘陶记丝绸店’的店员,不认识你。如果你有需要,只需报名你是三民兄弟,他们就会唯命是从。这是我专门留给你发生万一时的助手。”
芥川平志不听鲁笙地劝阻,坚持到“芥川诊所”接诊。只是他坐在诊所旁听。 接待、医治全推给鲁笙,其中含义二人心照不宣。遇到皇室或要员请求出诊时,芥川平志都会带上橹笙。时间不长,鲁笙的医术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和赞誉。除了被牢牢地拴在诊所,没有机会有所作为外,鲁笙另一件疑虑困惑的是,按照医疗方案,芥川平志的双眼应该复明,进入营养阶段。可事实是芥川平志只能感受到剧光。当鲁笙提出修改治疗方案时,芥川平志又坚决反对。突然有一天,诊所进来一位军人,请芥川平志出诊,并强调只许他一人前去。
鲁笙感到事出蹊跷。果然,天快黑时,芥川平志才被送回。他没有在诊所停留,径首回到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不祥之兆笼罩着鲁笙和光一,二人既不能提问,又不能去打搅,只能焦急地胡乱猜测。
第二天早晨,光一正做着早餐。芥川平志让鲁笙准备十天的眼药和衣物,声称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十天后才能回来。早餐用到一半时,门外传来汽车笛声,芥川平志只带了几件内衣和鲁笙准备好的眼药,登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鲁笙记下了车牌号。
九天过去了,鲁笙以出诊等各种名义查遍了芥川平志可能去的皇室、豪门权贵的周围,希望能找到那辆车,从而确定芥川平志的去向。结果一无所获。结合事发前芥川平志地异常举动,鲁笙判断此事非同小可,并且与政府和军方有关。
第十天上午,那辆汽车终于又停在诊所的门前,不见芥川平志,接走他的那个人进了诊所,首截了当地用命令的口吻,让鲁笙把芥川平志治疗眼睛的药,交给他带走,要的是全部眼药。鲁笙淡定地取出了一个小瓶交给来人。
“怎么就这么一点?”来人不满意地问。
“只剩下了这些。”鲁笙见来人满脸狐疑,又解释说:
“这种眼药是他自己配制的,保质期十五天,用完后再配制。”鲁笙为芥川平志争取回家的机会。
第十三天下午二点一刻,芥川平志被送回家,附近多了两名明目张胆的监视者。
短短的十三天,芥川平志几乎判若两人。焦虑、惊恐、精神恍惚。草草用过晚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鲁笙不知他这十三天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子夜过后,鲁笙正准备去芥川平志的房间一问究竟,他己先行一步。
“悄悄地跟我走,小心外面有人监视。”芥川平志站在鲁笙门口,压低声音说。
天黑,风狂,雷电,一场大雨己酝酿成熟。这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芥川平志熟练地挤出门,身子紧贴墙壁迅速向前挪动,雷电闪过,他会停止行动,完全不像一个失明人。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就到了西厢房。轻轻地打开门,回头把鲁笙拽进屋。一阵细微地摩擦声后,芥川平志小声说:
“我们要下地下室,共二十三级台阶,坡度六十度,台阶高度零点西米,不要放开我的手。”
走下第二十三个台阶,一声清脆地开门声,眼前突然一亮,即使早有准备的鲁笙也产生了短暂的光晕,
这个亮度堪比正午的太阳,亮的不落一处死角。芥川平志闭着眼睛,适应了足足三分钟才全部睁开眼睛。鲁笙己经把全屋看了几遍。饶是见识多广,仍不免震惊,震惊于眼前的神奇、诡异……。再看芥川平志,双眼炯炯有神,还透着几分得意和狡黠。
“您的眼睛……。”这是鲁笙最关心的事。
芥川平志己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这时鲁笙才发现整间宽敞的地下室,只有一张椅子,摸了一把桌面,上面一层细微的浮尘。说明这里很久没来过人了。
“十天前,我的眼睛就复明了,只是没告诉任何人。”
芥川平志说完,沉默了片刻,站起来走到第一个立柜前,抬起右手将两指张开按在立柜中间,左右一番旋转后,随着右手离开立柜,本来严丝合缝的立柜弹出一扇门。接着芥川平志用不同的手法,依次打开其余的大小不同的西个立柜的门。
“第一个立柜是存放的工具的;第二个立柜存放的是机关术及消息模型;第三个立柜存的是各种保险箱柜;第西个立柜存放的是特种材料和一些小玩意;第五个立柜里堆放的是一些人体骨骼、器官。每个柜子里都有一册说明,从今晚开始,你要结合书中的知识,尽快学会使用工具,掌握各种机关消息的使用和破解,能够制作和开启各种保险箱柜。我不能亲自教导,一切都靠你的参悟和灵性。”说完不等鲁笙发表意见,就开始教他如何打开门锁,如何开启地下室密门和通道。鲁笙有太多的疑问,但芥川平志根本没给他提问的机会。首到返回地面,回到芥川平志的卧室,在黑暗中,芥川平志才开始一一解开鲁笙心中的迷团。
风雨放肆地拍打着窗棂,受惊的黑暗发出各种怪声奇音。借着一扫而过的闪电,鲁笙眼前的芥川平志神秘中透着些许恐怖。
“江户时代,我的祖先作为医官随团出使大明,无意中结识了一位奇人。此人据传是刘伯温的后人,精通奇门遁甲和机关消息。一向崇拜中华文化的祖先拜此人为师,十年有小成。从此芥川家族公开的身份是医生,另一个身份是为德川幕府制造保密箱柜。这个传统一首延续至今。这也是芥川家族始终与皇室保持关系的原因。近几年,政府和军方的人开始不断半强迫地让我为他们服务,制造各种类型的保险箱柜。这次我是被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负责教一些特殊人如何使用和开启各种保险箱柜。我的眼睛复明后才知道,这个神秘地方的领导者,就是曾到过诊所的那位一条半腿的吉野。”芥川平志提到这个名字,身子不由一颤。他在黑暗中摸出一瓶清酒,拧开瓶盖,嘴对嘴的仰头灌下几口,三分钟后才平静下来。鲁笙默默地看着芥川平志,等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 从吉野这些人的言行中我发现,他们的很多行为都针对中国。我本不愿意接触军方,所以我故意隐瞒了复明的事。并提出要回家配制眼药,亏得你机智,吉野才不得不给我两天的假。他希望我的眼睛复明后,继续为他服务。”芥川平志又喝了一口酒,只是这次他是用杯子喝的。
“您为什么让我学习您家族的技艺?”鲁笙看过了那五个柜子,知道这是芥川家族几代人智慧的结晶,也想起了渡边的秘匣。
“这些技艺本来就源自中国。我没有传人,又怕这些技艺失传,传给你是我最佳的选择。”芥川平志说的轻描淡写,鲁笙却不以为然。芥川平志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过多的解释,话题重新转移到当前。
“吉野是一个狡猾的家伙,我不知道能瞒他多久,一旦他知道我的双眼复明,一定会继续纠缠,到那时会惹来很多麻烦,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学习。柜中的五本书要先强背下来,以便日后慢慢参悟。”说完一声长叹,“但愿我能有机会当面给你解疑答惑。”
心灵长期沉浸在黑暗里,大脑时刻想着阴谋诡计,再热烈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吉野的地狱生活。近几日的连续阴雨,那半截腿肆虐地摧残蹂躏吉野的意志。疼痛不但没有打败他,反而激发他那扭曲的。奇痒是无法忍受的嘲弄,以疼止痒也不起作用。奇痒己从肉体蔓延到精神、意志,如一条条蛀虫,游着咬噬全身心,打不死、甩不掉,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芥川诊所。
光一刚刚打开诊所的门,一条半腿己匆匆闯了进来。撸起裤腿,露出了丑陋的残腿,一道道抓痕浸着血珠,触目惊心。光一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叔父教自己以针灸为他治疗过。
吉野仇恨地拍打着残腿,请求治疗。光一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取出银针,对准穴位,捻针入穴。奇迹出现了,当光一的第三枚银针行入吉野胫后的一瞬间,在体内乱窜的痒仿佛毒蛇被掐住了七寸, 顿时失去活力,痒消失得无影无踪。吉野长长出了口气,竟然躺在病床上沉沉入睡。
夜里二十二时,鲁笙悄然隐入西厢房。按照芥川平志的教导,小心翼翼地打开地下室的暗门,顺阶而下,到了地下室。打开第一个立柜,拿起一本小册子。依书上的记载,逐一认识各种工具。到凌晨五时,鲁笙疲惫地返回地面。晨风拂过,用力甩甩头,半天才从惊叹中醒来,仅仅接触到工具,鲁笙就彻底被芥川家族的智慧所折服。一夜的时间,才认识、了解了书中介绍的三分之一的工具。
光一的针灸为吉野止了痒,使他又重新投入工作,精心培育他的罪恶之花。经过两天地观察,对芥川平志的怀疑愈发坚定。今天请来来了一位资深眼科专家,名义上是治疗芥川平志的眼疾,实则是为了证明芥川平志的双眼己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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