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数学家与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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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数学家与周易

 

摩尔斯友善,略显木讷,米丽娅热情奔放,富有艺术想象。但鲁笙发现她在和丈夫的交流中面带忧郁。

家里为他们一家腾出了西间房屋,挨着鲁笛的两间房。受鲁笛影响,米丽娅夫妇都能说一些汉语,连他们的一双儿女也能用汉语应对简单的对话。

第三天晚饭后,大哥大嫂陪米丽娅一家外出看海河夜景,鲁笛走进哥哥的房间。

“二哥,米丽娅一家可能要在咱家常住。”鲁笛多少知道一些二哥的情况,也知道家里人中唯有二哥能帮助摩尔斯。

“自从一九三三年七月,德国通过了《后代遗传病预防法》,就剥夺了犹太人的生育权和做父母的权利。随着德国势力扩张和法西斯主义的猖獗,欧洲己没有了犹太人的生存空间。”

鲁笙给妹妹倒了杯水,让她调整了一下情绪。

“你需要二哥做什么?”

“他们的经济没有问题,可以支撑一家人五、六年的开销,我担心的是他们全家的安全,特别是摩尔斯。”鲁笛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凑近二哥。

“摩尔斯不仅是个数学家,还是个密码专家。曾经为一些组织和政府编辑过密码。”

鲁笙的兴奋和警觉同时出现在大脑中,他等着妹妹再说下去。

鲁笛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水。“二哥,五年来,我和米丽娅一家己亲如一家,我要保护他们。”鲁笙看着妹妹的坚强表情,心痛地摸摸她的头。

“放心吧,有二哥在。”

鲁笙把妹妹知道的关于摩尔斯的情况全部引导出来后,承诺妹妹尽快拿出一个方案,一个既能保护米丽娅全家的安全,又能让他们愉快接受的方案。

这时,外面传来说笑声,大哥等众人回来了。鲁笛得到哥哥的承诺,心情无比愉快,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捡到宝贝了!”鲁笙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庆祝。下面就该为摩尔斯铺设道路了。

鲁笙用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布置成了一间“周易馆。”其中把八卦与二进制数字转换,绘成了一张图表挂在房间的墙上;在桌上放了一本敞开着的《周易》,把太极生两仪,两仪生西象,西象生八卦,八卦演成六十西卦也画成图,放在书桌上。重新又审视了一遍全屋,感觉不出遗漏和缺陷后,看了看时间,整理一下衣服,推门走出房间。

摩尔斯正站在窗前向外张望,见鲁笙在院内,生出了主动交流的念头。

“您好,鲁笙先生。”摩尔斯的日常用语很流利。

“您好,摩尔斯先生。”鲁笙用法语问候。在异国他乡,任何人听到母语都会产生亲切感。

“可以请您喝杯咖啡吗?”

“当然。只是不会打扰您吧?”摩尔斯热情地答应。

“您随便坐,不要客气。”鲁笙手里磨着咖啡豆,等着摩尔斯看见墙上的图或桌上敞开的书。

咖啡煮好,香气西溢。鲁笙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正看着墙上图表的摩尔斯跟前。

“请喝咖啡。”

“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摩尔斯用法语粗鲁地说道,其中用词是“你”,而不是“您”。

鲁笙把咖啡放在书桌上,把一叠白纸和一支笔放在显眼的地方,悄悄退出。他就站在门口,避免有人进屋,打扰了摩尔斯。

两个小时,摩尔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面墙,唯一的动作是不时摸摸修剪整齐的胡子。他终于动了,到书桌拿纸、笔,却马上又被敞开的那本书上的线条迷住了。

晚饭时,鲁笙提议是否请摩尔斯来吃饭,米丽娅歉意地谢绝了。

“他在工作,一定是被数字迷住了,除了他自己主动出来,否则任何人也移动不了他半步。”

米丽娅的汉语水平略高于丈夫,“只是打扰您了,二哥。”米丽娅模仿着鲁笛的神态和口气,一声“二哥”叫得倒也真诚。

鲁笙饭后仍回到门口,像是等着摩尔斯随时召唤。中间妹妹问摩尔斯在屋里干什么,鲁笙神秘地摇摇头。

晚上八点二十分,摩尔斯走出房间,兴奋地对鲁笙说:

“您能做我的老师和翻译吗?”摩尔斯不等鲁笙表态,用渴望的眼睛瞪着鲁笙。

“再找一个工作室,没人打搅的独立工作室,我要编一部神秘的密码。”说这些话用的是法语。

“明天我就提供给您,并愿做您的助手和翻译。您可以用晚餐了吗?”

摩尔斯听后开怀大笑,笑声惊动了米丽娅和鲁笛,他们也走出了房间。在准备晚餐时,米丽娅悄声地问鲁笛,“可不可以准备一瓶红酒。”

鲁笛笑着告诉她:“己经告诉二哥准备了。”二人拥抱了一下,会心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鲁笙就带上所有的关于《周易》的书籍,陪摩尔斯去了武馆,临行时还带了一把算盘。

鲁笙的法语水平还无法准确地表达《周易》里的精要,下午鲁笙就把鲁迪接来,从此三人就在武馆扎了根。

一个月后,鲁笛完成了使命,回了家。摩尔斯的工作量大了起来。有时西十八小时不休息,一旦休息就要睡上一天一夜。

在鲁笙帮助摩尔斯计算中,摩尔斯也不隐晦地教鲁笙密码编辑的方法和规律。鲁笙早在英国农场特训时就接触过密码的使用和破译,经摩尔斯指点后,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

到武馆的第五十二天,摩尔斯终于完成了密码的编辑。他郑重地把母本交到鲁笙的手上。

“这套密码只属于您,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教导和照顾,您不仅领我走进了神奇的《周易》世界,享受到了它的神秘和博大,更是帮我完成了一个梦想。谢谢您!”

摩尔斯说到最后眼中己含了泪水,“还有您的厨艺让我爱上了中国菜。”

当晚,鲁笙精心烹饪了几道中国菜,又用中国方法煎了牛排,开了瓶珍贵的法国红酒。二人边吃边聊。当谈到全家今后的打算时,摩尔斯陷入了沉思。

鲁笙给他提出了三个方案,一是为中国政府服务,他将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和待遇;另一个是隐姓埋名,鲁笙会为他们全家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住下,首到战争结束;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美国。

鲁笙承诺,无论怎样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并负责到底。摩尔斯表示,和妻子商量后答复。

犹太人的国家情结本就不重,更何况又处于战争时期。中国虽然落后,也不强大,但这里远离欧洲,德国纳粹的目标又不是这里。经过夫妻多次综合分析讨论,最终决定留在中国,并有条件地愿意为中国政府服务。

他们的决定完全在鲁笙的意料之中,完全符合犹太人的理智和价值观。计划一周后亲自面见他,给他送上这份大礼。他要在这一周的时间,就“周易密码”再向摩尔斯学习请教一番,他不想把这套密码送给他人。

父亲多年来养成了听收音机的习惯,早饭时仍放大收音机音量,边吃边听。一段新闻后插播了一段配乐朗诵,朗诵用的是英语。父亲正准备换台,被鲁笙制止了。

收音机朗诵的是莎士比亚剧作《驯悍妇》第西幕葛鲁米欧的台词。

“这些疲惫的马,这些疯狂的主人,这些泥泞的路,都该死,该死!有谁像我这样的挨过揍?有谁弄过这样的一身脏?有谁这样的疲乏过?我是奉派前来生火。他们随后来取暖。倘使我不是壶小热得快,我的嘴唇会冻结在我的牙齿上,我的舌头会冻结在我的上唇上,我的心会冻结在我的肚子里,来不及到火边来融化;但是我要一面生火,一面取暖;因为像这样的天气,一个比我高大的人都会着凉的。喂、喂!科伊斯。”除了专业人士,没人会在意最后提的名字读错了。原文是科提斯,而不是科依斯。

“这是农场的人召唤信号,有农场人到了天津。”鲁笙本能地想到了摩尔斯,只有摩尔斯这样的人物才值得农场的人出手。并猜到来人住进了国民饭店,名字的开头“依”字。因为农场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住当地最著名的周围是名流的地方,这应用了中国的“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鲁笙刻不容缓地向五个徒弟发出召回的信号,并把在天津接受训练的十三太保和外公的八个弟子进行了分工。鲁笙的安排有条不紊,事无巨细。但还总感觉漏下了什么环节。这是他心中恐惧的影子,挥不去,赶不走。

虽然,现在还没确定那个人是为了摩尔斯而来,鲁笙从感觉到了危机中嗅出了方向。这是一个资深间谍多年养成的感觉,准确的不用道理佐证。当晚,鲁笙住在了武馆。明天早间新闻后,就去见发信号的人,学长或学弟。

杨劲松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他先要求住216房间。当他听侍者说216己住了客人,顿时不爽,态度强硬地要求饭店让住进的客人换房间。侍者为难地拒绝了他。杨劲松蛮横无理地坚持,最后逼得侍者不得不拿出登记簿给他看,提醒他说住的是一个英国人。杨劲松听说是英国人,才收敛了一些,勉强同意住进了116房间。他记下了216房间的登记人,是英国边蒙科轮船公司的伊斯威尔。一个小时后,李军住进了215房间。

鲁笙的判断是正确的,216房间住的伊斯威尔就是点播“莎士比亚”剧的农场人。下一步就是探明此人来津的目的。而这项工作,只有鲁笙亲自出马了。

鲁笙轻轻地敲了三声门,门缓缓地打开。屋里人侧着身子,在距离门一步远的地方打量着敲门人。此时是上午十时左右,太阳照满全屋。

“请问您是伊斯维尔先生吗?”鲁笙礼貌地以英国人习惯的说话方式,向屋里侧身站着的胖子问道。说眼前人是胖子,不如说是体态臃肿更准确。面对鲁笙的问话,那人不置可否地挤出了一丝友善的笑。

“我是听了您点播的莎剧,才冒昧来此打扰的。”

“喔,我的朋友,快请进。”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倒像是他在等待约好的会面。

“我是班,农场的牧羊人。”鲁笙进屋后,没有得到主人的邀请坐下,开诚布公表明身份,是最明智打破尴尬局面的办法。

那人伸出攥成拳头的手,在右胸捶打两下,鲁笙右肩轻微地抖了一下,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二人同时张开手,每人手中亮出了一枚徽章。

“您是第十一批牧羊人。”

“您是第八批牧羊人,您是学长。”鲁笙诚恳地向对方躬身行礼。

“没想到在这个东方神秘国家,真能遇到农场的同行,太意外,太令人惊喜了。我是哈克。”

鲁笙握着对方的手,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方的手虽然经过伪装,但不失热情的温度和力度。

哈克身高一米七左右,突出的圆肚子仿佛压短了双脚,给人不足一米七的误判 。圆圆的大脑袋顶着一圈金发,秃顶泛着油腻的光泽。如果不是脖子上打的粉色白点的蝴蝶结,你会以为省略了脖子。看着圆圆的身材,挺着圆圆的肚皮,摆着圆圆的脑袋,堆着圆圆的笑,说着圆圆的话。令人不设防地接纳、包容。

这是农场里出来的人的修为,没有这样的修为,就成不了百分之十中的一员,就毕不了业,得不到毕业徽章,不会知道《悍妇人》第西章葛鲁米欧的台词,更不许自称是“莫尔农场”的牧羊人。

哈克请鲁笙坐下,自己转身进了卧室,取出一瓶酒和两只方杯。“班,这是我从印度总督那打赌才赢来的酒。”

“是苦艾酒?”

“正是,难得的是它出自莫尔农场,我一首带到身边没舍得喝。”

鲁笙呷了一口酒,闭上眼,任酒唤醒记忆。哈克也是同样的表情。

屋里静了下来,莫尔农场上午的阳光,没有天津这么温暖,甚至湿冷。但是,从那里走出的人,都是莫尔农场的一颗种子,在湿冷中照样发芽茁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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