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灵魂的暗夜照见真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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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灵魂的暗夜照见真如月

 

在敦煌藏经洞那被岁月尘封的《坛经》写本上,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将守夜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庞然巨物。那影子随着烛光的跳动而微微晃动,仿佛是人性中真妄交织的隐喻。

六祖惠能那句著名的偈语“菩提本无树”,在这寂静的午夜时分,似乎也显现出了另一重深意。当所有的思想尘埃都落定,那照见的心性,究竟是一尘不染的澄明镜台,还是己经蒙尘的镜子呢?

王阳明在龙场夜坐时,洞穴中的滴水声与他心中对于“格物”的疑惑反复共振。这位心学宗师在《夜气说》中,生动地描绘了他那奇妙的体验:“倏忽有悟,若寤寐中得醒”。这就如同青铜器在脱蜡瞬间,那隐藏在蜡模之下的精美纹样突然显露出来一般。

然而,更令人玩味的是,王阳明在次日补记时写道:“觉后种种犹在”。这种对妄念难以根除的坦诚,比起程朱理学中“存天理灭人欲”的教条,更能体现出生命的热度。

正如宋代钧窑的工匠们,他们故意保留了釉色流动的痕迹,让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的瑕疵成为一种独特的美感。君子的修行,并非是要消灭那人性中的阴影,而是要认识到光与暗的共生,接纳生命中的不完美。

在雅典的牢房中,苏格拉底面对着那杯致命的毒酒,然而他并没有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而是依然专注地与他的弟子们探讨着“认识你自己”这个深刻的命题。

这一幕场景,成为了西方哲学史上的经典,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凝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伟大的哲学家身上。他的智慧和勇气,在生死边缘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在遥远的东方,禅宗的“二祖断臂求法”公案同样震撼人心。二祖为了求得佛法真谛,不惜断臂以示决心。这种对真理的执着追求,与苏格拉底在面对死亡时的坦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振。

无论是苏格拉底还是二祖,他们都在生死的考验面前,展现出了对本真的执着追求。智者们似乎在告诉我们,当我们首面生死时,反而更能接近内心深处的真实。

再看但丁的《神曲》,其中的炼狱山被设计成螺旋上升的结构,每个平台上都设有反光镜般的自省装置。这一设计寓意着人类在自我认知的道路上,需要不断地反思和审视自己,才能逐渐攀升至更高的境界。

这些穿越时空的精神图景,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共同的主题:人类最深刻的觉醒,往往始于对自身局限的认知。只有当我们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局限,才能有勇气去突破它们,实现自我超越。

现代脑科学研究的最新成果表明,当人脑处于静息状态时,会产生一种被称为默认模式网络的神经活动。这种网络的存在,恰好为古人所说的“夜观心”提供了神经学上的注解。

王维在辋川别业中写下的“独坐悲双鬓”,以及柳宗元在永州所记录的“孤舟蓑笠翁”,这些诗句历经千年岁月的洗礼,依然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力。它们之所以能够如此,正是因为它们触及到了人类共通的生存困境——我们既是追逐太阳的夸父,又是追逐影子的那耳喀索斯。

就如同龙泉窑青瓷在开片过程中形成的金丝铁线一般,生命的完满并非在于完全杜绝裂痕的出现,而是在于学会欣赏时光在灵魂上刻下的纹路。这些纹路或许是痛苦的记忆,或许是成长的痕迹,但它们都是我们生命旅程中的一部分,共同构成了我们独特的人生故事。

寒山寺的夜半钟声,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准时响起,惊飞宿鸟,却让张继的客船永远地停泊在了唐诗的港湾。那钟声,穿越千年的时光,依然在我们的耳畔回荡,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人生的无常。

当我们效仿敦煌画工,在灵魂的洞窟里点燃心灯时,或许会看到这样一幅奇景:妄念如飞天璎珞般飘舞,本真似佛陀眉间白毫光明。这光与影的共舞,恰似月印万川——天上的月亮始终是圆满的,而千江万河中的月影却各有盈亏。然而,真正的修行,并不是去追求那永远无法触及的圆满,而是学会在生活的涟漪中,辨认出那永恒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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