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保全将自己锁在书房,铜锁扣撞上木门时发出沉哑的声响。
他打开暗格,将紫檀木匣取出,匣面的瘿木纹路沁着冷意,让他想起昭庆殿上皇上笑眼尾端的细纹。
早朝后帝王留他在暖阁,玉扳指轻叩着案头的鎏金香炉:“按律当罚,但朕记着爱卿当年的情分,爱卿的扶持之功,朕牢记在心。”
殿内龙涎香萦绕,皇上面带笑意:“可惜爱卿无子。”
钱保全回想起来,只觉如冰锥刺入耳膜,皇上分明是笑着的,可钱保全的后背却出了层层冷汗。
……
御史大夫府,蔷薇架下。
吴菁菁正将最后一针银线穿过玄色贡缎。
荷包上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针脚细密,瞧着便是用了心的。
她将荷包举起,透着阳光瞧了瞧,唇角露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意。
“打听到了吗?钱珍珍如何了?”
丫鬟恭谨垂首回话:“回小姐,钱尚……侍郎与夫人闹了一场,据说钱夫人还挨了打。”
“钱夫人挨了打?活该!”
吴菁菁冷笑出声,“哼,蠢货。还想拖我下水。那日的事我可没沾手,东西是钱珍珍从西域商人那买的,主意是她出的。我不过在旁瞧着,可没有干预呢。”
丫鬟不敢吭声,垂首不语。
吴菁菁又自顾自地道:
“真是活该,我倒要看看,她还如何嫁进武定侯府。哎,可惜了,若裴景燕不娶这个蠢货,也不知又要相看哪家姑娘,希望别是个聪明的。”
话音未落,月洞门外响起吴慜的怒喝,“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绣针 "噗" 地扎进虎口,血珠渗进墨色丝线,将荷包染出一片暗红。
吴慜昨夜在书房挥毫弹劾钱保全时,他不是没有想过吴菁菁是否真的参与其中。
只是他那时无暇仔细过问。
此刻,他下了朝便想来找女儿问个究竟,却听到如此令人震惊的话。
“你在外一首都是如此行事吗?我身为御史大夫,监管百官,竟也养出你这等逆女!”
吴菁菁双膝一软,立刻跪了下去。
可终究,吴菁菁的事,并未被京城百姓所知。
和苏蕴澜一样,不过像是一阵风,在京城上空吹过,便散了。
百姓们听到的,依旧是钱珍珍心肠歹毒,在自家举办的赏花宴上,试图谋害世家贵女。
新任礼部尚书府的棋室里,柳星玥将白子拍在棋盘上,震得棋盘上的棋子哐当作响。
“吴慜竟压下了此事?”
她望着父亲落下的黑子,那枚玉棋子恰好堵死了白棋的生路。
柳君华轻笑,棋笥里的黑子碰撞出声:“御史台的笔杆子既能杀人,亦能自辩。你真当那‘铁面’二字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
窗外的石榴花探进竹帘,将柳星玥撇着嘴的模样染得通红。
柳星玥将手中的棋子一扔,道:
“女儿又输了。”
柳君华索性爽朗地哈哈大笑:
“你就是这点好,输得起。”
“爹爹也不知道让着点女儿,净会欺负人。”
此时的柳星玥,少了在外人面前的清冷模样,多了几分娇娇的小女儿姿态。
……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静澜居里,苏蕴澜指尖划过案头的青铜镇纸,凉意顺着血脉爬进心口。
云蕊将刚采的栀子花插进胆瓶,花瓣上的露水溅在桌案上:
“我瞧着钱夫人不像是无的放矢,就是不知道被逼得急了,会不会跳脚。”
苏蕴澜倒是不急,嘴角微弯,道:
“其实事情到这里,便与我们无关了。不过,你们别忘了,楚维骏虽只是吏部侍郎,可他的岳家、也就是楚二姑娘的外祖,可是姜太傅。”
云英看云蕊一脸茫然,笑着解释:
“姜太傅虽然现在手无实权,己经逐渐退隐,但好歹门生众多,皇上也是会卖他几分面子的。那楚二姑娘本就婚事不顺,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姜太傅难免动怒。”
云英说完,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苏蕴澜:
“小姐,如果姜家真的插手,那我们……”
“我们如何?香粉不是我们买的,吴坤不是我们找的,一切与我们何干?”
苏蕴澜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她本不想拖楚羽烟下水的,奈何她不依不饶,非要撞上来。
倒也并非无辜。
她不害楚羽烟,楚羽烟那条疯狗也没打算放过她。
苏蕴澜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忽地想起钱保全书房暗格里的紫檀木匣 —— 那日匆匆一瞥,账册泛黄的纸页上似乎钤着独属于皇室的朱印。
只是钱保全被撤职后,赖在府里称病不出,日夜待在书房,根本不肯离开。
正兀自出神,暮影的通报惊落了她手中的茶盏,青瓷碎片在青砖上裂成蛛网。
“先太子战甲碎片?此事可当真?”
暮影郑重点头:
“属下多方求证,应是不假。”
苏蕴澜腾地起身,急切问道:
“何时?何处?”
“今夜子时,潇湘院的后院的密室。”
“今晚你随我一道前去。”
“是。”
暮影领命退下。
那潇湘院,确实不普通。
上次苏蕴澜之所以敢在潇湘院内沐浴,也是因为那是她的地盘。
子时的潇湘院,其实并不安静,那里应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前院的莺歌燕舞,正好为九曲回廊尽头暗处的交易做了掩护。
苏蕴澜系紧夜行衣的腰带时,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窗棂,似乎穿越时空,听到了当年漠北战场上的战鼓。
正打算推门而出,廊下的风灯突然熄灭了几盏,玄色身影从月影里出现,攥住了苏蕴澜的手腕:
“你不能去。”
苏蕴澜抬眸望去,只见到裴景珩眼底的红血丝像极了战旗撕裂的边缘。
“与你何干?”
苏蕴澜欲睁开手,可裴景珩力气极大,她竟未能挣脱分毫。
苏蕴澜心急,想要喊暮影出来帮忙,可裴景珩却忽然凑近苏蕴澜的耳边,低声道:
“那战甲碎片,是假的。”
苏蕴澜猛地停了挣扎,瞳孔骤缩:
“你如何知晓?”
裴景珩连着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昼夜赶路,就是为了能赶在今夜之前回来,他不想让苏蕴澜去那种地方冒险。
此时,他有些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轻声道:
“因为,真的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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