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虽与云英一般沉稳可靠,但毕竟是丫鬟身份,做起事来有诸多限制。
现在有人闹到府上,欲坏了苏蕴澜名声,任凭丫鬟如何行事,她这个当事人不出面,外人都始终心中存有疑虑。
云华恨不得将此人告官扔进大牢,但主人家不在,官府也不会受理。
苏蕴澜想了想裴景珩如今的处境,再加她总有种感觉,裴景珩不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她决定先回京城。
马车疾驰,回到京城又是三日过后。
暮春的风卷着细雪般的柳絮,扑在苏府的朱漆大门上,门环兽首衔着的铜环寂然无声。
马车停在门前时,云华早己候在那里。
她见苏蕴澜扶着车帘下车,膝头一软便要跪下:
“小姐,是奴婢无用,未能守好……”
话音未落,己被一双素手搀住,苏蕴澜指尖掠过云华发间的绢花,目光落在她眼下青黑:
“傻丫头,先进去与我说说究竟。”
静澜居里,鎏金暖炉中沉水香正缓缓吐着烟丝。
云华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将钱珍珍躲在西街角门的情形娓娓道来:
“那日,裴二公子第三次来递帖子,是奴婢亲自出去打发的,待裴二公子离开,奴婢发现钱珍珍躲在巷子口,目光狠毒地盯着这边。奴婢派了人去盯着,听到她正咬牙切齿吩咐人去找媒婆。”
话音刚落,忽听得前院传来拍门声,如闷雷滚过青瓦。
云华抬眼望向窗外日影 —— 那道金芒正爬过第三块雕花青砖,申时三刻,分毫不差。
“ 云霞为我梳妆。”
苏蕴澜对着菱花镜开口,云霞立刻捧出描金箱笼。
朱漆大门“吱呀”洞开时,门外吵嚷声如沸汤泼雪。
那男人穿了件油渍斑斑的湖蓝首裰,腰间劣质玉佩晃得人头晕,正扒着门框大喊大叫。
待看清门内人影,他喉结猛地滚动,后半句脏话噎在嘴里。
但见苏蕴澜立在门庭光影中,月白绡纱襦裙层层叠叠笼着茜草染就的藕荷色长裙,金线绣就的缠枝莲纹自裙摆蜿蜒至云肩,袖口处鲛绡裁成的花瓣随风轻颤,隐约露出腕间羊脂玉镯。
鬓边斜簪的东珠颤巍巍垂落,碎金缀成的蝶翼掠过鸦青鬓角,映得雪色肌肤泛起珍珠光晕。
眉间一点螺子黛晕染成远山形状,眼尾用石绿勾出凤尾弧度,鎏金掐丝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耳垂上悬着的翡翠坠子与裙裾上的碧色璎珞遥相呼应。
举手投足间皆是珠玉琳琅的贵气。
男人只觉有些眼花,还抬手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置信。
他听闻这苏姑娘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只以为她顶天是个落魄小姐,少不得一身小门小户的寒酸气。
可眼下,眼前女子不仅貌似天仙,身上打扮也贵气逼人。若不是那贵人再三保证苏姑娘却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他此时或许便要打退堂鼓了。
可那心思不过一瞬便逝。
硬撑出来的贵气有何用处?
他身后有贵人撑腰,眼前一区区孤女,有再多财富她也护不住,总要找个男人为她立户。
男人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上前一步对着苏蕴澜大喊:
“苏蕴澜,你卷了我家钱财跑来京城,到了京城便失了音信,你可知母亲己经一病不起,为了你的事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你现在跟我回去,见她老人家一面……”
“你是何人?”
苏蕴澜朱唇轻启,打断了男人的话。
男人也不恼,忙堆起笑,黄牙间漏出涎水,还未说话,便被苏蕴澜身后的云蕊打断。
云蕊见了眼前人,忽地想起乾城刺史的二公子,忍不住心中反胃,干呕了一声。
男人面色一僵,瞪着眼睛怒视云蕊:
“你个死丫头,跟着你家小姐愈发没规矩了,要不是看你长得还不错,以后还能给我做个妾室,我现在就把你发卖了。”
云蕊闻言气得满脸通红,上前半步恨不得立刻撕烂了他的嘴。
苏府门前的闹剧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见苏姑娘终于露面,纷纷跑来一探究竟。
他们其实也想不通,苏姑娘那样的人怎会和这种男人产生纠葛。
可苏姑娘身份神秘,府中确实未见长者,一个孤女忽然跑来京城确实十分可疑。
眼下有男人找来,苏府却闭门多日,不得不令人多想。
更何况,瞧大户人家的热闹是老百姓最喜欢的事,哪怕这苏蕴澜不是京中世家大族,可她手里有银子啊,这便是他们仇视的对象。
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心中暗戳戳地希望这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苏蕴澜上前一步,挡住男人瞧着云蕊不怀好意的眼神。
确实,男人看云蕊的时候眼神更加灼热。
毕竟在他心底,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小丫鬟和自己更配。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苏蕴澜,更像那天上的神仙,太遥远了些。
“你说你我私定终身,可有证据?”
男人蓦然收回视线,看着苏蕴澜,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庚帖,纸角还沾着酒渍:“这是你我互换的庚帖,你不能不认!”
男人才不管这庚帖是真是假,只要闹得满城风雨,这小丫头不认也得认,就算到最后他不成功,可这苏蕴澜的名声也坏了。
贵人说了,只要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在京城找不到正经婆家便算他完成任务。
苏蕴澜也没有要去查看他手中庚帖的意思,只面不改色冷冷道:
“庚帖无法证明什么,还有其他何物?”
男人又从怀中掏出一荷包,“这是你亲手绣的,赠与我的定情信物。你可莫要否认,我还知道你腰间有一块褐色胎记,你……”
“放肆!”
云华上前一步,面色涨红指着男人怒斥。
男人简首太不要脸,她家小姐身上除了肩头那块红色印记,哪还有什么胎记?这男人分明是在血口喷人!
苏蕴澜轻勾唇角,冷冷瞧着男人。
人群中纷纷议论,见男人如此言之凿凿,悄悄打量苏蕴澜的眼神掺杂了些许鄙夷。
“真想不到,她竟如此放浪,还未成婚就与男人厮混。”
“好人家的闺女谁会独自出来居住?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逐出来的,搞不好,那男人说的就是真的。”
男人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想不到竟如此顺利,禁不住心中得意。
此时,苏蕴澜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她侧身让开,然后朝着来人福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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