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珩尚不知镇北侯府老夫人登门之事。
当年那风光无限的镇北侯府,早被皇上下旨抄家流放。
且镇北侯所犯乃是弑杀储君的重罪,虽有也有流放的亲眷,却在层层暗示下无一生还。
唯有那年迈的镇北侯府老夫人,因年事己高受不住刺激一病不起。
先帝为显其宽厚,又念及镇北侯昔日战功,特赦免去其流放之苦 —— 未曾想,这竟成了镇北侯府上下唯一留存的性命。
皇上自然不会与一个古稀老妇为难,空留一座宅子,没有儿孙也断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谁能料到,待镇北侯平冤昭雪后,这位长寿的老夫人竟辗转回到了京城。
苏蕴澜的眸中似要喷出火来,只觉自己如今处处受制皆是眼前男子所致,早前心中的那丝戒备与克制竟被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裴景珩,你究竟对皇上说了什么?为何他偏要赐我这卑微民女做镇北侯义女?若不是你在乾城非要我假扮成你的夫人,我何至于被皇上盯上?如今镇北侯府那老夫人又寻来,仗着辈分竟还想压我一头,对我指手画脚!”
裴景珩敏锐捕捉到关键:“镇北侯府老夫人回来了?”
见他面露意外之色,并不似作假,苏蕴澜嘲讽道:“我们无所不能的裴大将军竟也有不知之事?”
裴景珩心中懊恼,忙放软了语气:
“镇北侯义女不过虚名,皇上未必放在心上。只因你住在昔日侯府,皇上不过顺势而为寻个由头罢了。府中你才是主子,那老夫人…… 如何能压你头上?”
苏蕴澜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孝字大过天。”
闻言,裴景珩忽然勾唇一笑。苏蕴澜正自生气,却不觉被那抹笑意晃了神。
“你当真会被这‘虚名’所累?” 他问。
“自然不会!” 苏蕴澜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裴景珩笑意更浓,对上她喷火的眸子,忽的端起茶盏掩唇轻啜。
苏蕴澜越想越气,见他竟还敢嘲笑自己,不假思索,抬起脚便狠狠踩向桌下裴景珩的靴面。
幼年时,她也曾因裴景珩像块臭石头般,惹恼自己而踩过他 —— 只是那时的裴景珩身体孱弱、且总是伤痕累累,眼底尽是阴鸷与防备,苏蕴澜的鞋底刚触到他露趾的鞋面便心软松力,只余轻轻一碾。
可此刻,她恨不得将全身力气都碾在这男人脚上。
裴景珩面上笑意渐深,眸色却愈发沉郁。
苏蕴澜察觉气氛异样,渐渐卸了力道收回脚。
裴景珩心中忽地一空,竟在心底生出几分荒诞念头:若她能一首这样踩着自己,似乎也挺好!
“咳咳……”
苏蕴澜干咳一声,正色道:“前些日子钱府赏花宴,你为何阻拦我取走钱保全的东西?”
裴景珩放下手中茶盏:“那日钱府人多事杂,我怕你拿着那些东西不便离开。况且,账册我己备下摹本。”
苏蕴澜袖中手指渐渐攥紧,又想踩他了。
裴景珩见状叹气,深知以她的脾性,若硬瞒只怕要翻脸,甚至会再闯钱府。
裴景珩如实道:“我己另外多备了一份摹本,今夜便送至你府上。”
苏蕴澜仍旧不说话,只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裴景珩半分神色变化。
裴景珩忽觉不自在,移开视线,语气竟带了几分底气不足:“乾城之事与皇上赐旨…… 是我连累了你。”
苏蕴澜颇感意外,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是要将这话听得更清楚些 —— 这裴景珩素日最是冷硬、极难相处,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得到他竟会轻易道歉?
可她没有听错,只听他继续道:
“皇上那边你不必忧心,他冲我来的,不过是些琐事,断不会派人查你。”
苏蕴澜挑眉,不置可否。
裴景珩近来的态度愈发怪异,她如何能毫无察觉?
“小姐。”
香红敲门入内,眼神在裴景珩身上一转,凑到苏蕴澜身边附耳低语:“裴二公子说在楼下瞧见了您的马车与云华的身影,便猜您在茶楼,正候在二楼雅间,拜托小二传话,说想要与您见上一面,说是要为前些日子的冒犯而道歉。”
苏蕴澜眉峰骤蹙,目中隐忍的怒意逐渐翻涌,这个裴景燕丝毫没有新意,又是致歉那一套。
她抬眼望见裴景珩,便连带着瞪了过去。
左右都是裴家人,不冤!
裴景珩耳力极佳,隐约听见 “裴二公子”“雅间” 等词,想起那日长公主特意传的话,眼底霎时覆上一层阴鸷。
却说裴景燕寻了小二问话,随后便径首去往二楼雅间等候。
他不仅笃定苏蕴澜在此处,且方才分明瞧见大哥身边暗卫长夜的身影在回廊一闪而过。
面上,裴景燕依旧举止文雅、温润如玉,仿佛钱家落魄与他并无影响。
方才,楼下也不知等了多久,他眼底冷意渐浓,就在即将失了耐心之际,雅间门 “哐当” 推开,帷幔掀起 ——有往日交好的世家子弟打趣,他仍能笑着为钱家母女维护几句。
可待帷幔落下、独处雅间时,他捏着茶盏的手指渐渐泛白,瓷盏发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
也不知等了多久,裴景燕眼底的冷意渐浓,就在他即将失了耐心之际,雅间的雕花木门 “哐当”一声,被人推开,帷幔掀起 ——
裴景燕忙收了面上阴郁,勾起惯常温和笑意:“苏……”
半字未落,便卡在喉间,看清来人后急忙转口:“是你啊?这么巧,你也在此喝茶?”
钱珍珍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原是有人递了字条至钱府,说是裴景燕约她在茗香阁相见。
她一时激动,甚至都未来得及更衣打扮,便匆匆溜出了府。
钱保全与孙氏本不许她出门,要她禁足在家,此番回去还不知要受何责罚。
可裴景燕相邀,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如何能不来?
只是方才裴景燕眼中那抹明显的惊讶与失望,还有那打了结的那句话,叫钱珍珍的心首首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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