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那簇微弱的金色暖流,虽然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玄冰髓”寒毒,却像一根坚韧的丝线,死死地吊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让他从濒死的麻木中,强行夺回了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
“嗬!”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萧战庭喉咙里迸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求生的本能和对家人的牵挂,如同火山般喷发,暂时压倒了寒毒的侵蚀!他无视左肩那足以让常人昏厥的剧痛和麻痹,右手猛地撑地,凭借着右臂和腰腹残存的力量,竟硬生生从跪地的姿态重新站了起来!
“破军——!”他嘶吼着,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右手猛地凌空一抓!强大的内力牵引下,掉落在几步外的沉重玄铁长槊“嗡”地一声震颤,如同受到召唤的黑龙,瞬间倒飞回他布满老茧的手中!
沉重的槊杆入手,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看也不看左肩那支依旧钉在骨肉里、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弩箭,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在左翼那个被撕开的最大缺口!那里,一个身披金狼皮、手持巨刃的北狱猛将,正狂笑着砍杀大盛士兵,如同虎入羊群!
“随我——杀!”萧战庭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他右臂肌肉贲张,将全身残存的力量和那心口涌出的奇异暖流,尽数灌注于破军槊之中!
“吼——!”周围的亲兵和还能战斗的士兵,被主将这绝境中的爆发彻底点燃了血性!发出震天的咆哮!
黑色的重甲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死气势,如同坠落的陨星,拖着受伤的左半身,朝着那汹涌的黑色潮水,朝着那北狱猛将,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破军槊撕裂风雪,发出凄厉的尖啸!
玉泉山,后山密林,风雪夜。
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疯狂地抽打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万千鬼魂在哭嚎。山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死寂的白,几乎辨不清路径。每一步踩下去,积雪都深及小腿,发出“咯吱”的呻吟,冰冷刺骨的雪水瞬间灌入靴筒。
南宫柔几乎将身体弯折到了极限,用一件厚重的深色斗篷将自己和背上的竹篓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被风雪刮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她的呼吸在面巾后凝成白雾,又迅速被狂风扯碎。背上沉重的药篓压得她脊骨生疼,里面装着刚刚冒死从一处背风悬崖缝隙里采到的、还带着冰碴的几株“赤阳草”和“地火根”——这是解除“玄冰髓”寒毒药方里最关键的几味阳性主药,也是这酷寒时节唯一还能在野外寻到的希望。
“快…再快一点…”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女儿昭宁那张苍白如纸、强忍痛苦的小脸不断在眼前闪现,还有丈夫萧战庭在北疆战场可能遭遇的危险,像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着她的心。柳如烟那个毒妇!竟用如此阴损的寒毒!若非阿宁体内有星芒血本源,暂时压制住毒性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传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无形的涟漪!
南宫柔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和剧痛的冰冷感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这感觉…是战庭!他出事了!而且…是寒毒!极致的寒毒!
“不…”她踉跄一步,差点栽倒在雪地里,扶住旁边一棵被积雪压弯的老松才勉强站稳,指甲深深抠进粗糙冰冷的树皮。风雪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比不上心头的寒意万分之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瞬间被冻成冰珠挂在睫毛上。
就在这绝望的剧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刹那,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晨曦,陡然从她心口的位置亮起!那感觉,无比熟悉,带着女儿昭宁特有的、纯净而温暖的气息!
紧接着,一幅模糊却震撼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一座巍峨古旧的藏经阁,在漫天的星辉下,墙壁、地板、穹顶,无数银白光线交织流转,构成一幅巨大无匹、缓缓运转的北斗七星阵图!神圣、浩瀚、威严!而在那煌煌星图之下,女儿昭宁苍白却挺立的身影清晰可见,她抬起的指尖,似乎正凝聚着一点熟悉的淡金光芒!
“阿宁!”南宫柔失声惊呼,心脏狂跳!这奇异的感应…是星芒血之间的共鸣?还是母女连心?女儿在引动什么?那古老的阵法…是玉泉寺的守护之力?
心口那点属于女儿的温暖光芒,虽然无法驱散对丈夫安危的揪心,却像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和希望!女儿还活着!她在战斗!她在用她的方式守护着一切!
“撑住…你们都要撑住…”南宫柔狠狠抹去脸上的冰泪,眼中爆发出母狼般的狠厉光芒。丈夫的危机,女儿的苦战,如同最烈的燃料,将她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烧成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猛地首起身,将背上的药篓勒得更紧,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草药,而是丈夫和女儿的性命!
风雪更加狂暴,几乎要将人吹飞。南宫柔咬紧牙关,将全身残存的内力都灌注于双腿,不再顾忌是否会留下痕迹,不再顾忌是否会惊动林中的野兽或可能存在的追兵,朝着下山的方向,朝着玉泉寺,朝着女儿所在的方向,开始拼命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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