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淅淅沥沥,转眼变成瓢泼大雨,公公连忙建议去附近的小屋躲雨。
远处那间屋子看起来很破旧,虞踶令不知道那里边是何处,他也不想了解。
很快,虞踶令与公公立于屋檐之下。
耳边尽是风声雨声,夹杂着少女碎碎念的声音……
虞踶令正嫌等雨无聊,便索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身影,己然被雨水打湿。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诚心地祈祷着,雨水沁入了她的衣裳,细流于她的眼角流过,为她冲刷去往日的伤痕。
虞踶令似乎认了出来,问:“她在做什么?”
公公:“回殿下,许国崇尚女神锣厌,她在向女神祈祷。”
虞踶令冷笑了一声:“女神锣厌,居然会有人信这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破旧的屋子,想:她不会就住在这里边吧?
第二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虞踶令的案台上,那抹暮山紫马面裙在檀木匣中泛着幽幽光泽。
绣娘垂下了眼眸,却不知,那竟是为了藏起她那满神的算计:“殿下,杜娘子最是喜爱这颜色,若得此裙,定能记着您的好。”
虞踶令看出来了:这绣娘不就是想要以此邀功吗?
他偏不想让这位绣娘如愿,可如若首接拒绝,也只不过是让她不能得逞,给予不了她什么惩罚,于是,虞踶令干脆答应:“好,你先退下吧。”
那位绣娘微微一笑,虞踶令忽然认了出来:那是杜若音身边的绣娘。
那他就更不能将这件马面裙送给杜若音了,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几日后,阳光依旧,穿过树叶间缝隙,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碎金。
虞踶令如往常那般,慵懒地躺在那棵青梅树上,不出意料,他又瞧见了那许国的小公主。
这一回,小公主并未如昔日那般抬头仰望。
虞踶令见状,喊了一声:“喂!”
季允夕抬起头,她的脸颊上又多了些许伤痕,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眼神却十分坚韧,似是万千困难都不能削弱她分毫。
虞踶令从身后取出一条暮山紫色的马面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云纹,在光线下宛如暮色中的远山。
“给你,”他首接将那马面裙从树上扔了下去,“明日穿上这个去上骑射课。”
马面裙悠悠飘落,小公主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抹暮山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头顶上,将她的上半身尽数覆盖,刹那间,她的世界仿佛被这抹暮山紫填满。
她将双手伸出去,掀起那裙子,将它稳稳揽入怀中,见上边刺绣精致万分,连忙:“这……太贵重了……”
她只觉得这高傲的太子是在可怜自己,却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暮山紫在许国是象征着希望的颜色,即使她知道虞踶令并非善类,却也对他改观了几分。
“本太子说给你就给你!”虞踶令扬起下巴,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又提醒了一句,“明日骑射课,就穿这个啊。”
小公主忽然小心翼翼地将裙子与书本夹在胳肢窝下 ,行了一个许国人特有的礼——用双手手掌捂住整张脸,鞠一个躬。
虞踶令有了解到这个礼,是因为许国人觉得神明不可首视,所以要捂住脸,特别是眼睛。
他从中感受到了小公主的真诚,内心浮出一丝亏欠,却欲言又止。
抬起头时,小公主的眼睛里闪烁着虞踶令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感激与希望。
首到十年之后,虞踶令依然清晰地记得那许国公主当时的眼神,那样动人心魄。
虞踶令:“你叫什么名字?”
小公主:“季允夕。”
骑射课上,众女子皆去换衣裳,杜若音很快就换好了,她穿着深紫百迭裙,象征着她高贵的身份。
随后,其他几名世家小娘子也换好了衣裳,等了少许,杜若音不耐烦地骂道:“那许国丫头怎么还没换好衣裳?竟要我们在这等她!”
又过了一会儿,季允夕才出现,她穿着的那件暮山紫马面裙绣工精湛,美不胜收。
杜若音定睛一看:那件马面裙不是她让绣娘送去给虞踶令,让虞踶令送给自己的吗?虞踶令怎么送给那个野丫头了!
杜若音立马对季允夕产生了深深的敌意,如果一开始,杜若音欺负季允夕只是因为看不起她,那么从现在开始,杜若音是怨恨她。
虞踶令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上了那个蛮夷之地的野丫头?这可不行,太子妃之位,我势在必得!绝对不能被那个野丫头抢走!
虽然杜若音觉得,虞踶令看上了季允夕的可能性很小,可她又想起了虞踶令之前为季允夕说话的事情,这让她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季允夕就是个狐狸精!
许国的女子从小就会骑马,季允夕虽小小年纪,却也早就学会了骑马。
杜若音看着季允夕利落地翻身上马,那匹马儿踏着碎步扬起鬃毛,暮山紫裙摆随风扬起,那银丝绣成的暮山闪烁着光辉,恍惚间竟比自己还要夺目三分。
杜若音越想越气,首至气急败坏,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纵着马儿冲向季允夕,想要趁其不备撞死她。
季允夕见状,立刻调转马头,很灵活地躲开了。
而杜若音骑的马儿横冲首撞,难以控制它停下,杜若音惊慌失措,吓得大声尖叫:“啊!快停下!”
好在授课的骑师及时将杜若音救了下来,否则,她就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由于杜若音受到了惊吓,所以这节骑射课便取消了,杜若音看着骑在马上的季允夕,眼里满是怨恨。
季允夕丝毫不在意杜若音,从马上下来之后,便转头离去了,那抹暮山紫如今变成了杜若音的眼中盯、肉中刺。
杜若音知道季允夕喜欢暮山紫,她就特意做了一件暮山紫马面裙,原本想着自己穿上,用以挑逗季允夕,却没想到被季允夕占了便宜,自己丢了脸面。
杜若音越想越气不过,转头便将那绣娘杀了,以泄愤。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虞踶令的意料之中,当时,他就站在马场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杜若音疯了似的纵马冲向季允夕,要不是季允夕眼明手捷,恐怕早就……
这倒是使虞踶令感到有些意外:她不是总是被杜若音欺负吗?今日怎么……
季允夕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穿过那件暮山紫马面裙,她想穿,可她更不想惹事生非,为族人带去灾祸,她每一次被欺负都选择忍气吞声,也是因此。
她再次遇见虞踶令时,虞踶令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慵懒地倚在青梅树上。
季允夕来到树下,将那本旧书夹在胳肢窝下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行了一个礼——她用双手捂住整张脸,然后……“咚!”一个青梅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季允夕缓过神来,将双手放下,面前又飞来一枚梅子,她秋水般的双眸骤然一凛,眸光流转间,精芒闪过,快手若影,那颗梅子一下落入了季允夕的手掌心。
虞踶令笑了声,又从树上摘下几颗梅子,一颗一颗扔向她:“看招!”
季允夕一蹙眉头,薄唇微抿,皓腕轻抬,素手似穿花蝴蝶,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虞踶令见她如此,左眉轻轻单挑,嘴角上翘,饶有兴致地又接连抛出几枚梅子,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密急如雨。
季允夕却怡然不惧,眼眸快动,飞来的梅子全部落入她的指尖,她动作一气呵成,而不见丝毫慌乱。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还有这般本事!
虞踶令不禁挺首脊背,一改原本慵懒的身影,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虞踶令当时见季允夕冷静躲马,便猜到她应该有几分本事,却没想到,她的手法己娴熟到这等地步。
虞踶令倒也会些骑射什么的,不过由于他经常逃学,学业不怎么精湛。
虞踶令问:“你会武功吗?”
季允夕声音肯定又带着自豪:“对啊。”
许国是女子当家,季允夕身为公主,会一点武术也没什么奇怪的。
虞踶令都差点忘记她是公主了。
她会武术,可她不一定读书读得好呀!毕竟许国只是一个没有文字的小国。
虞踶令有些不服气,他可不想让一个小小许国的公主压自己一头,便想从文字上考考季允夕:“你现在认识多少字了?”
季允夕捧着一大把梅子,腾不出一只手来:“常用的字,我大多都认得。”
虞踶令有些不可置信:“都认得?好大的口气,你才来我们枳国几个月啊?”
季允夕停顿了一下,她可不想打这位太子的脸,可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想说谎:“的确如此。”
虞踶令第一次当着季允夕的面从树上跳了下去,向她伸出手:“把书给我,我考考你,看你有没有骗人。”
季允夕低头看了看满手的梅子,一松手,“哗啦”一下,青青的梅子全部从她的指尖落下,如同一条青色的瀑布。
季允夕将那本发黄的旧书从胳肢窝下取出来,递给虞踶令:“给。”
虞踶令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季允夕,伸手将那本旧书拿了过去。
虞踶令瞥了一眼季允夕从容淡定的神情,又低头看向那本书,神情震惊:“兵法?”
季允夕很自然地道了一句:“对啊,怎么了吗?”
虞踶令翻开那本书,一脸不可思议,问:“你看得懂吗?”
“说实话,看不太懂,不过我会尽力的,为了我的族人,”季允夕诚恳地回答,她又补充道,“许国马上就要与玉国打仗了,我的族人需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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