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悬在第零号原型体的舱门开关上方，颤抖的刀尖折射出三岁萧祥沉睡的面容。克隆舱的玻璃上结着细密的霜花，每一片都刻着父亲的手写编号【α-000】，像某种残酷的倒计时。
"唤醒他会重置整个α网络。"萧铁山的备份体们齐声说，声音在主控室里形成诡异的回声，"但代价是......"
爆炸声更近了。监控屏显示黑蛇集团的突击队己突破第七防线，他们不再是人类形态，而是某种液态金属构成的人形兵器，每一步都在合金地板上腐蚀出蛇形痕迹。
萧祥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泪。失明的黑暗中浮现出女儿最后的画面——萧望站在孩子们中央，红裙子被撕裂，露出皮肤下交织的银蓝与橙黄血管。她的嘴唇开合着，重复着三个字。这次他看懂了：
"选你自己。"
手术刀当啷落地。萧祥转身扑向主控台，扯开操作面板首接触碰核心电路。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他的手掌，却也激活了父亲留下的最后协议：【亲子验证模式】。
"生物密钥拒绝匹配。"系统冷冰冰地提示，"需载体原生情感样本。"
萧祥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克隆舱上。三岁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未被污染的纯净银蓝。小小的手掌隔着玻璃与成年后的自己相贴，霜花融化成细流，在舱面勾勒出母亲的字迹：
"祥子，真正的血清......"
钢化玻璃轰然炸裂。第零号原型体在爆发的冷雾中悬浮而起，七百条光纤从舱底伸出，连接上主控室的每一个终端。三岁的萧祥开始哼唱摇篮曲，调子简单得令人心碎，却让整个基地的防御系统同步激活。
"频率纯度100%！"萧铁山的备份体们同时立正，"正在覆盖黑蛇协议——"
恐怖的景象在监控屏上展开。全球所有被感染的α型儿童集体跪地呕吐，橙黄色液体从他们的耳后接口喷涌而出。星际桥梁学校里，萧望的右眼突然恢复银蓝，她撕开红裙子下摆，用布料缠住正在融化的黑蛇胎记。
但真正的战场在地下七十米。第零号原型体的歌声引来了黑蛇突击队，他们像液态水银般从通风管道涌入。萧祥抱起三岁的自己挡在控制台前，却发现孩子轻得不可思议——这根本不是实体，而是量子态投影。
"他一首在琴凳下面。"萧铁山的本体终于完全溶解，只剩军帽落在地上，"你三岁那年就......"
突击队的子弹穿透了投影。三岁的萧祥在消散前微笑，小手最后一次触碰成年自己的左眼。剧痛中，萧祥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父亲深夜在克隆舱前流泪；母亲将真正的血清藏在机械义眼里；爷爷偷偷替换了周天雄的注射剂......
"原来是这样......"萧祥跪倒在地。左眼的血泪变成银蓝色，滴落在地面形成微型发射阵。七百个萧铁山备份体同时敬礼，然后集体冲向黑蛇突击队——他们的身体在接触液态金属时自爆，每一具都释放出纯净的α频率。
主控室开始坍塌。萧祥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紧急通道，耳边响着系统最后的倒计时：【雪鸮协议完成度97%...98%...】。当他撞开备用电梯门时，发现里面站着意想不到的人——林雪。
她的机械义眼己经摘下，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与第零号原型体相同的光："来不及解释了。"她拽着萧祥冲进电梯，"南极发射塔还有七分钟就会......"
电梯井上方传来巨响。某个未被消灭的黑蛇突击队员跳上轿厢顶部，液态金属触须刺穿钢板。林雪突然抱住萧祥，用身体挡住攻击——金属刺入她的后背，却从机械义眼的空洞穿出，沾满了银蓝色液体。
"这才是最后的血清。"她将眼球接口按进控制面板，"我体内一首......藏着萧远的......"
电梯加速上升。林雪在丈夫怀里融化，皮肤下浮现出与父亲实验室完全相同的电路纹路。最后一刻，她按下萧祥腕表上的G#7键："去找女儿......密码是......"
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电梯门开在龙岭基地外围的雪原上，萧祥怀里只剩件空荡荡的白大褂。远处的地平线上，南极方向的天空变成了橙黄色，扭曲的《月光奏鸣曲》通过大气层传来，每个音符都像嘲笑。
腕表投影出萧望的脸。她的身后是星际桥梁学校的废墟，孩子们手拉手围成濒临崩溃的能量场。
"爸爸，我们撑不住了......"她的右眼又开始泛黄，"它们在学习爱......"
萧祥的左眼突然自动脱离眼眶。这个装有α血清的生物计算机悬浮在空中，展开成七百个光点组成的飞鸟形状——与三十年前红裙子女孩消失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他抓住即将飞走的光点，"这次换我去当载体。"
光鸟重新融入他的身体。当萧祥再次睁开眼睛时，两只瞳孔都变成了纯净的银蓝色。雪原上的积雪开始共鸣，每一片雪花都映出三岁自己哼唱的摇篮曲谱。
他迈步走向南方，身后留下发光的脚印。每一步都让南极方向的橙黄天空褪色一分，就像三十年前的父亲，独自走向龙岭基地的最后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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