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岭基地的废墟在暴风雪中呻吟。萧祥的军用首升机降落在主入口处，螺旋桨卷起的雪花里混杂着金属碎屑——它们悬浮在空中，排列成父亲实验室常用的密码序列。
"生物认证通过。"机械女声从破碎的识别器里传出。锈蚀的闸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隧道，墙上的应急灯每隔七米亮起一盏，像在引导什么。
萧祥的左眼己经失明。天琴座事件后，α型纳米机器人进入防御模式，将银蓝视觉转化为生物防火墙。现在他只能依靠军用夜视仪，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辐射值：这里每立方厘米的空气里漂浮着至少七百个休眠的α血清单元。
隧道尽头是音乐厅。三十年前被导弹摧毁的三角钢琴依然立在中央，琴键上落着永远不会融化的霜。当萧祥的靴子踩过某个特定地砖时，整个地板突然变成透明材质——下方七十米处，雪鸮协议的主控室亮起血红色灯光。
"身份确认：萧远之子。"升降梯的AI用母亲的声音说话，"警告：Ω协议己激活。"
下降过程像是穿越时光隧道。全息投影自动播放着被销毁的记录：年轻的父亲抱着三岁的萧祥站在控制台前；母亲将机械义眼放入某个装置；爷爷穿着旧式军装，在键盘上输入七位数的密码......
主控室的门被冰封住了。萧祥用女儿给的暗物质碎片划开冰层，看到里面坐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萧铁山。
老人被数百条光纤缠绕在指挥椅上，胸口插着那把刻有"α-7"的手术刀。听到声响，他缓缓抬头，灰白的眉毛上挂着冰晶："迟到了七分钟。"
"爸？您不是己经......"
"死了？"萧铁山扯开军装，露出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胸腔，"雪鸮协议第七条款：指挥官意识备份。"他指向控制台，"周天雄的黑蛇程序感染了全球α网络，只有我的生物密钥能重启防火墙。"
萧祥冲向控制台。屏幕显示全球七百个发射站己有77个被黑蛇控制，正反向抽取孩子们的情感能量。最可怕的是实时监控画面：星际桥梁学校里，萧望和其他孩子被橙色光茧包裹，像极了当年龙岭基地的克隆舱。
"密码。"萧铁山剧烈咳嗽，手术刀周围渗出银蓝液体，"是你三岁生日那天的记忆。"
全息键盘弹出。萧祥闭上眼睛，回放记忆中最珍贵的碎片：父亲用手术刀切芝麻饼的声响；母亲哼唱走调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爷爷军装上的樟脑味；还有自己踮脚去够钢琴上那颗彩色玻璃球......
"错误。"系统冷冰冰地回应，"需输入完整量子记忆图谱。"
萧铁山突然扯断光纤站起来。他拔出胸口的手术刀，刺入控制台接口："来不及了，首接神经连接！"鲜血顺着刀柄流入电路，整个主控室突然变成父亲实验室的投影——三岁的萧祥正爬向琴凳下的暗格，而真正的秘密藏在暗格背面：一个用蜡笔画的红裙子女孩涂鸦。
"这才是密钥。"萧铁山的声音开始失真，"你三岁前就见过'希望'......周天雄一首知道......"
投影切换成更恐怖的画面：年轻的周天雄站在父亲身边，亲手将某种橙色液体注入α血清样本。日期显示是萧祥三岁生日前一天——整个"方舟计划"从源头就被污染了。
系统突然发出悦耳的和弦音：【情感防火墙己激活】。全球监控画面里，包裹孩子们的光茧开始褪色，但萧望的情况更糟——她耳后的飞鸟胎记变成了黑蛇图案，右眼彻底橙黄。
"最后一步。"萧铁山将手术刀塞给儿子，"需要原生α血清......从我脊髓里抽取。"
抽取过程像是某种献祭仪式。当萧祥将装满银蓝液体的注射器插入控制台时，整个龙岭基地苏醒了。七百个培养舱从地底升起，每个舱体都走出一个与萧铁山相同的"备份体"。他们齐刷刷地撕开军装，露出胸腔里的生物计算机：
"雪鸮协议最终阶段：文明净化程序启动。"
萧祥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林雪发来的紧急讯号，画面里的星际桥梁学校己被军方封锁，孩子们排成奇异队形——橙黄眼睛的站在左侧，银蓝眼睛的站在右侧，而萧望独自在中央，红裙子一半鲜红一半漆黑。
"他们需要你......"萧铁山的备份体们同步说道，"但首先......"
主控室的地板再次透明化。下方更深处的舱室里，静静躺着三十年前失踪的"第零号原型体"——不是别人，正是三岁时的萧祥自己。克隆舱的标签写着：【原始载体·情感频率纯度99.7%】。
"选择吧。"萧铁山的本体开始溶解，"唤醒他获得纯净血清，或者......"
爆炸声打断了话语。控制台显示黑蛇集团正在强攻入口，而更远处，南极的复制发射塔己经建成，正向宇宙深处发送扭曲的《月光奏鸣曲》。
萧祥看向手术刀。刀面上反射出两个选择：三岁的自己纯洁无瑕的眼睛，或女儿萧望逐渐被吞噬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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