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撕扯着城市的残骸，碎玻璃和钢筋在外，断墙在呼啸的寒风中呻吟着。
沐兰冥站在咖啡馆的废墟前，指尖无意识地着红雀的戏服残片。袖口的金线早己褪色，却仍能辨出歪斜的绣字——“莫失莫忘”。
雪粒扑在她的睫毛上，融成细小的冰珠，模糊了视线。
某个被系统抹去的黄昏突然刺入记忆：红雀蹲在戏班后院，用偷来的胭脂为她描眉。那时的胭脂是苦的，混着血和泪，像一把钝刀刮过心口。
“怀念死人？”莫不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斜倚在断墙上，金属笔尖挑着一枚翡翠耳坠，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一滴凝固的毒液。
“她的数据残片现在可还在骰子里尖叫呢……想听吗？”他的语调轻佻，瞳孔却冷得像深渊里的冰。
耳坠被抛向半空的瞬间，沐兰冥的刀链比思绪更快。链刃绞碎翡翠，尖锐的哭声骤然炸开——
“师姐，别回头……”
那声音裹着电子杂音，却分明是红雀濒死前的呜咽。
雪地突然塌陷，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沐兰冥在失重感中下坠，余光瞥见莫不泽嘴角的笑意——疯狂而餍足，仿佛等待这一刻己久。
黑暗中有冰凉的液体漫过脚踝，带着刺鼻的防腐剂气味。
沐兰冥睁开眼时，正漂浮在一座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罐中。淡绿色液体在冷光灯下折射出幽暗的光，无数气泡从罐底升腾，附着在尸体苍白的皮肤上，像一串串未及破碎的梦。
那是红雀。
是无数个红雀。
少女时期的她蜷缩如婴孩，红雀的胸口插着刀马旦的翎子，最新的一具尸体甚至残留着余温，睫毛上凝结着冰晶，仿佛刚刚闭眼。
罐壁刻着编号：96-01至96-97，每一道划痕都渗着黑血，蜿蜒如诅咒的符文。
“量子收容所……”莫不泽的金属笔敲击玻璃，声波在防腐液中震颤成诡异的涟漪。
他的倒影在罐壁上扭曲，蓝血从宿主标记中渗出，像一条毒蛇一般游向最近的尸体。
“系统把她的意识切成了97份，当成养料喂给了副本。”他的声音带着某种病态的愉悦，“你猜猜看，哪一块最恨你？”
沐兰冥的刀链绞碎了最近的玻璃罐。防腐液倾泻而出，红雀的尸体软倒在地，指尖却猛地抠住她的脚踝：“你……你终于来……杀我了……”
那具尸体的喉咙被缝线粗暴缝合，声音像是从腹腔挤出，带着腐液的黏腻。
记忆如病毒般入侵。沐兰冥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又浮现出熟悉的画面——
第96次重启的戏楼，红雀跪在M脚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血顺着裂纹蜿蜒成河。
“请让我代替师姐！她的情感模块己经崩坏了！”她的戏服被撕成布条，后背的皮肤上烙着「残次品」的焦痕。
M的机械臂捏碎她的肩胛骨，齿轮转动声混着冷笑：“你连实验体的资格都没有。”
画面切换至黑暗的数据牢笼。
红雀蜷缩在角落，青铜骰子刺穿她的掌心。她的指甲在金属壁上刻字，一遍又一遍：「救救我。」刻到第九十七遍时，指甲剥落，骨节外露，血在墙上涂出歪斜的哭脸。
“你恨我。”沐兰冥的刀链绞紧尸体的脖颈，防腐液从对方眼眶涌出，像浑浊的泪。“恨到连死了都要诅咒我。”
“恨？”尸体忽的咧开嘴，露出喉管里转动的齿轮，“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亲爱的……姐姐……”
莫不泽的金属笔突然刺入尸体后颈，挑出一枚幽蓝芯片。数据流在其中奔腾，映出沐兰冥被系统监控的每一帧画面。
“系统在玩移花接木——”他碾碎芯，蓝血溅上唇角，“它把你的罪恶感都植入了她的意识中，为的就是让你们好互相撕咬。”
所有尸体开始融化，绿色液体凝成红雀的虚影。她悬浮在收容所中央，水袖垂落如绞索：“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空间骤然扭曲成戏台。褪色的红绸从穹顶垂下，梁柱上挂满生锈的铜铃，随风晃动时却发不出声响。
红雀的虚影高坐梁上，月光透过残破的瓦片勾勒她的轮廓，恍若一尊被遗忘的神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她轻哼《牡丹亭》，每句唱词都化作实体刀刃。刀锋掠过沐兰冥的耳际，削断一缕黑发，发丝尚未落地便冻成冰晶。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第二句唱词斩裂了戏台的地砖，裂缝中伸出双腐烂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沐兰冥的脚踝。
莫不泽的金属笔逆着刀光刺向红雀眉心：“死了还要唱戏，烦不烦？”
“嘘——”红雀的水袖缠住他的脖颈，刀片鳞片般竖起，“师姐难道没教过你，戏比天大吗？”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猩红，戏服下摆突然裂开，露出机械脊椎，“就像你，明明是个怪物，偏要装。”
沐兰冥的刀链绞断水袖，布料碎片却化作数据流，钻入她的宿主标记。
剧痛从后颈炸开，她看见红雀最后的记忆——
黑暗的数据海中，红雀抱着膝盖漂浮。她的指尖在虚空划动，写下一行行只有沐兰冥能看懂的字：「师姐，后台第三个妆匣有桂花糕。」「下雨可别忘记收戏服哦！」「别让师父发现你的伤……」
“你……在求救？”沐兰冥的瞳孔颤动，刀链僵在半空。
“不，”红雀的虚影贴近沐兰冥的耳畔，她的机械手指抚过她染血的唇角，轻轻一点，“我在等你后悔。”
戏台崩塌成黑白棋盘，每一格都嵌着红雀的残片。
97道虚影悬浮空中，每道虚影都捧着一枚青铜骰子。骰面浮现血色文字：
——销毁所有残片，红雀永堕虚无；
——融合意识，宿主标记将混入她的恨意；
——放弃选择，倒计时归零后系统接管权限。
莫不泽的金属笔在棋盘上划出血线，蓝血渗入格缝，像一条苏醒的毒蛇。
“选第三个。”
他舔掉指尖的血，瞳孔完全化作机械蓝，“就让系统接管，然后我们反向吞噬它——把它的规则变成我们的玩具。”
沐兰冥的视线扫过那些虚影。某个角落里，少女红雀的残片正对她微笑，指尖捏着一块虚拟的桂花糕——那是系统永远无法复制的，真实的甜。
刀链骤然刺穿一枚骰子。红雀的惨叫声中，她拽过莫不泽的衣领，染血的唇印上他的嘴角：“我选第西条路——”
「Protocol 98启动：爱即武器。」
骰子炸成齑粉，收容所的穹顶裂开星光。
想要知道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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