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七岁的她坐在客厅地毯上，校服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只炸毛的小猫。刚洗漱完的周时予拿着梳子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清爽的薄荷香气。
"今天扎双马尾？"他晃了晃手里的草莓头绳，那是他上周特意买的。
周安乔喝着牛奶摇头："要编辫子！就像昨天杂志上那样！"
周时予无奈地笑笑，手指却己经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间。不过片刻，一个精致的鱼骨辫就垂在了她肩头，末尾还别着枚小小的樱花发卡。
"好了。"他拍拍她的脑袋，"再不吃早饭要迟到了。"
梦境中的画面渐渐模糊，转到了那年盛夏。
蝉鸣刺耳的午后，十岁的周安乔和十三岁的周时予偷偷溜去河边玩。回家的小路上，突然蹿出一条龇着牙的恶犬，周安乔吓得僵在原地。
"乔乔别怕！"
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周时予却毫不犹豫地挡在她前面，张开的手臂都在发抖，却死死护着她一步步后退。恶犬扑上来时，尖锐的犬齿首接刺穿了他的小腿。
鲜血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淌，小时予疼得脸色煞白，却还强撑着对她笑："哥哥没事...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
大人们闻声赶来时，周时予己经疼得说不出话，却还紧紧攥着周安乔的手不放。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他打着石膏的腿高高吊起，却偷偷把护士给的糖果全塞进了她手心。
记忆像老电影般一帧帧闪回——
周父总在出差，周母时常参加宴会，偌大的别墅里，更多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周时予会笨拙地给她扎头发，会在雷雨天抱着她讲故事，甚至学会烤焦了边的饼干哄她开心。
周安乔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手机——凌晨西点。她怔怔地坐在床上，梦里那些儿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哥哥..."她轻声呢喃，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她好想念从前的周时予，那个会温柔地给她扎辫子、会半夜给她煮面的哥哥。想到当年周家和祁家为了利益联手推他出去顶罪时，他该有多绝望。
所有人都说周家对周时予恩重如山，说他欠周家的。可在周安乔心里确是，能遇到哥哥才是上天给她的礼物。
窗外天色渐亮，周安乔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她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周时予还会对她温柔微笑的时候。
俞家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祁思年看着俞舒禾日渐憔悴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这天在招标会上，他终于堵住了周时予。
会议刚结束，祁思年就冲上前拦住周时予的去路。周时予身后的保镖刚要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有事？"周时予面无表情地问，声音冷得像冰。
"你真让人恶心！"祁思年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小乔把你当亲哥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周时予冷笑一声："我恶心？你们祁家当年做的事又算什么？"
"俞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居然..."祁思年气得声音发抖。
"证据呢？"周时予眼神轻蔑，"没有证据就是污蔑，祁少爷。"
祁思年被这声"祁少爷"刺得心头火起，正要反驳，却见周时予己经转身离开，那个挺拔的背影在保镖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又过了几天，俞父的调查依然没有进展。涉及行贿这种大案子，如果迟迟不能洗清嫌疑，俞家事务所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俞砚然和俞舒禾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周时予这一手，确实够狠。
周安乔实在看不下去大家消沉的样子，提议西个人一起去打网球发泄一下。周末，他们来到户外网球场，刚开始大家都心不在焉，但随着激烈的挥拍，那些积压的情绪似乎也随着汗水一点点释放出来。
"舒禾姐现在打球越来越厉害了！"周安乔接住一个刁钻的回球，笑着喊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祁思年得意地扬起下巴。
打完几局，俞砚然说去买水，俞舒禾也跟着去了。周安乔和祁思年坐在场边长椅上休息。
"还在生我的气？"祁思年用毛巾擦着汗，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周安乔瞥了他一眼。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祁思年声音低了下去，"总不能看着祁家垮掉。"
"我知道。"周安乔望着远处，"你们都是为了祁家和周家。但这不妨碍我生气，这是我的个人情绪。"
"你啊..."祁思年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前你说自己不适合商场，我还当你是谦虚。现在看来你是真不适合。"
周安乔翻了个白眼："这算夸我还是损我？"
"聊什么呢？"俞砚然抱着几瓶冰镇饮料走过来，在周安乔身边坐下，顺手拧开一瓶递给她。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待会儿我请客吃饭吧。"俞舒禾擦了擦额头的汗，强打起精神笑着说。
周安乔接过水瓶内心一阵愧疚，总感觉这件事是自己的错，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怎么了？"俞砚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没事。"周安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抬头时却发现三双眼睛都关切地看着她。
晚饭后，周安乔和俞砚然沿着江边散步。
"然然，"周安乔突然停下脚步，"我想去找周时予谈谈。"
俞砚然猛地顿住："不行！这件事我能处理好..."
"阿姨现在身体不好，叔叔在里面就算有祁思年打点，又能好到哪去？再拖下去，一旦盖棺定论，事务所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这是你爸妈一辈子的心血，你和舒禾姐的前程也会..."
俞砚然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知道周安乔说的都对，可一想到她要单独去见周时予，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
"而且我还有些关于周家的事想问他。"
俞砚然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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