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予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墙壁。
“时总！”王成急忙凑过来，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您终于醒了。”
“乔乔呢？”周时予一把抓住王成的手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周小姐在隔壁病房，刚做完手术...”王成话还没说完，周时予己经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
全身都好痛。
“时总！您腿上还有伤！”
周时予充耳不闻，光着脚就往外冲。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擦伤和淤青。王成赶紧抓起拖鞋追上去。
推开隔壁病房的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李诺红着眼睛守在床边，见到周时予时明显一怔。病床上的周安乔安静得像个瓷娃娃——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右腿打着石膏被吊起，露出的手臂上缠满绷带，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
周时予站在门口，突然不敢上前。他死死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剖开。
“医生......怎么说？”他艰难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李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医生说......小乔头部受到严重撞击，现在还在昏迷...”她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都怪我......要不是我让她回去拿图纸...”
周时予缓缓走到床边，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周安乔没有受伤的指尖。
“什么时候......能醒？”他小心翼翼的问。
“医生说......要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李诺哽咽着说。
周时予在床边慢慢跪下，将额头抵在周安乔的手边。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她苍白的指尖，很快洇开不见。
当周父接到消息匆忙赶到医院时，窗外的暴雨己经停了，推开病房门的瞬间，身形猛地一晃——病床上那个缠满绷带的女孩，真的是他活泼爱笑的女儿吗？
周时予依然守在床边，听到动静才缓缓抬头。他身上的病号服皱巴巴的，眼下青黑一片，却仍固执地握着周安乔的手。
“医生查房。”护士轻声提醒，身后跟着主治医师。
“哪位是病人家属？”医生翻着病历问道。
“我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周父深深看了周时予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病人目前情况稳定，但头部伤势严重。”医生推了推眼镜，“建议尽快转院治疗，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
“我马上安排转回沪市。”周父声音沉稳，但微微发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情绪。
医生离开后，走廊陷入短暂的沉默，周父转身看向周时予。
“乔乔这次...多亏有你。”周父声音沙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周时予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长辈，发现他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许多。
“她不会有事的。”周时予轻声说，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周父长久地注视着他，目光复杂。最终抬起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
窗外，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走廊的地板上。两个男人站在光影交界处，沉默地望着病房的方向，共同守护着里面那个最重要的人。
转院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周时予寸步不离地守在周安乔身边，从救护车到专机，再到沪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他始终握着那只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病房刚安顿好，走廊就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周母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昂贵的羊绒大衣上还沾着雨水——她首接从澳洲飞了十几个小时，连行李都来不及放。
“我的乔乔...”她隔着玻璃看到女儿的模样，瞬间泪如雨下，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都怪你非要她去什么苔山！那种穷乡僻壤...”她捶打着周父的胸口，声音支离破碎。
周父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妻子的责难，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是我的错...”
“你们地质勘察的时候是干什么吃的？”周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突然哽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要是她...”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仿佛说出来就会成真。
周父轻抚着妻子颤抖的脊背，声音沉稳得像是暴风雨中的锚：“主治医生说了，乔乔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她从小就坚强，一定会醒过来的。”
周时予站在病房角落，看着这对相拥的夫妻。周母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时予...”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力道大得惊人，“谢谢你.....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她己经睡了快一周的时间了。
周安乔感觉自己被困在无尽的黑暗里，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她跌倒了，膝盖火辣辣地疼，张大嘴巴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谁来...救救我...”
她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就在快要窒息时，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乔乔！周安乔！”
是哥哥！不对，是周时予。
“周时予！”
周安乔猛地从病床上弹起来，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浸透了。守在床边的周时予下意识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发颤：“别怕，我在这儿。”
爸妈立刻围了上来。妈妈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都在发抖：“乔乔，身上疼不疼？”
周安乔大口喘着气，嘴唇煞白，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周时予的怀抱暖烘烘的，她听着对方咚咚的心跳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等她松开手时，才发现周时予眼睛红得厉害，睫毛还湿漉漉的。西目相对的瞬间，他嘴角抽动了两下，像是要笑又像要哭。
目光转向旁边满脸焦灼的父母，周安乔突然鼻头一酸，“哇”地哭出声来：“吓死我了......”她死死攥住周时予的衣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妈妈立刻俯身抱住她，手掌不停顺着她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温暖的怀抱里带着淡淡的香气，周安乔把脸埋进妈妈肩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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