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乔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周时予在身边翻来覆去，没有半夜突然缠上来的手臂，客卧的床似乎都比主卧柔软几分。她甚至做了个关于海边的梦，梦里没有周时予，只有咸湿的海风和望不到尽头的蔚蓝。
半夜隐约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睡。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周安乔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洗漱完毕。她拧开门把手——
“咔嗒”。
周安乔刚迈出一步，就踩到脚边一堆金属物件。低头一看，螺丝刀、细铁丝、钳子散落一地，还有几枚孤零零的螺丝钉。
她怔了怔，抬头看向门锁——原本完好的锁舌现在光秃秃的，几个固定螺丝不翼而飞。
周时予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一点颓废。
周安乔刚转身要走，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扣住。她回头对上周时予的眼睛——他整个人透着股颓唐的狼狈，衬衫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下巴冒出一层青黑的胡茬，眼下浮着明显的乌青，显然整夜未眠。
“周安乔，你昨晚为什么不来主卧？”
她平静地抽了抽手，没抽动：“我为什么要去？”
“我们结婚了。”他手指收紧，骨节泛白，“你答应过婚后会和我一起睡。”
“那是你自说自话。”
周安乔声音依然冷静，“我从来没答应过。”
周时予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低头将额头抵在她手背上：“乔乔。你别这样对我...”
她最终只是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周时予，松手。”
刚掰开他的手指，就看见他另一只紧握的拳头缓缓展开——掌心躺着那枚被扔掉的黑色耳钉。
“帮我戴上，乔乔。”
周安乔盯着那枚耳钉怔了怔，突然抓过来径首走向玄关，“啪”地扔进垃圾桶。
“这是送给哥哥的礼物，”她转身时眼底结着冰，“你不是。”
周时予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不是哥哥就不能爱你了吗？”他猛地抓住她肩膀，“不是你的哥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周安乔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对，什么都不是。”
周时予松开手后退两步，左耳那个空荡荡的耳洞隐隐作痛。可是他只感觉自己心如刀割。
——
周安乔坐在办公室里，手中的文件看了半天也没翻过一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祁思年”三个字。
“小乔，你能来星辰一趟吗？”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祁思年的声音透着焦急。
“大白天就喝酒？”她揉了揉太阳穴。
“是俞砚然！”祁思年提高了音量，“这小子刚出院就作死，身上还带着伤，吃了药又喝酒，这不是找死吗？”
周安乔的心猛地揪紧，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你，你拦着点他。”
“我要是能拦住还找你？”祁思年叹了口气，“就算是分手，你也该给个明白话吧？一句‘不喜欢了’，太伤人了。”
“祁思年，”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是怕出人命！这小子学过散打，我根本制不住他。”电话那头传来推搡声，“你等着，我让他接电话。”
一阵杂音后，听筒里传来俞砚然沙哑的声音：“小乔，为什么拉黑我？就算..。就算不爱了，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她的心脏。周安乔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铁锈味：“俞砚然，分手了就该断干净。你刚出院，事务所才恢复，你要是出事，俞阿姨怎么办...”
“周安乔！”他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醉意和执拗，“要管我就当面来管！电话里算什么？你见我一面..。就见一面好不好？”
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办公桌上。周安乔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听见自己说：“好，我马上过来。”
————
周安乔推开星辰酒吧沉重的玻璃门，昏暗的灯光下，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卡座里的俞砚然。他身边围着祁思年和几个共同好友，桌上摆满了空酒瓶。
她刚走近，俞砚然就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通红，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里。周安乔刚在他身边坐下，就被他一把抱住，浓重的酒气混着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小乔...”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我全都改好不好？”
周安乔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强忍着不去回抱他，冷着声音问：“你喝了多少？医生不是说了刚出院不能喝酒吗？”
俞砚然突然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你在关心我..。你还喜欢我对不对？”他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周围的几个朋友识相地起身离开。
“我不喜欢你了。”周安乔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是为什么？”俞砚然急切地追问，“是因为我总打游戏吗？我马上卸载。还是嫌我打球冷落你？我以后再也不打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哀求，“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
周安乔感觉喉咙发紧：“俞砚然，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俞砚然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底的醉意似乎清醒了几分：“是不是周时予？他拿俞家威胁你了是不是？”
周安乔呼吸一滞，但很快扯出一个冷淡的笑：“你想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哪来那么多理由？这么多年，我腻了。”
俞砚然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手臂箍得她生疼：“我不信，你骗我。”他的声音发颤，“你明明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周安乔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他的肩膀上。她缓缓抬手，最终却只是轻轻推开他：“别这样，我送你回去。”
俞砚然固执地抓着她的衣角不放，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小乔......”
“以后别再找我了。”
俞砚然浑身发抖，死死攥着周安乔的手腕不放。她硬是拽着他走到酒吧门口，祁思年正等在那里，见状连忙上前。
“送他去医院，”周安乔把俞砚然往祁思年那边推，“别真出事了。”
俞砚然却一把抓住她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祁思年看得首皱眉，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能拽住俞砚然的胳膊：“让小乔先走，周氏还有事要处理...”
“小乔，”俞砚然突然挣开祁思年，猛地将周安乔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别走，求你了。”
周安乔终于崩溃了。她紧紧回抱住他，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但很快，她又像触电般推开他：“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现在真的有事！”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拦了辆出租车就钻进去。司机问她去哪，她张了张嘴，最终报出的不是和周时予的公寓，而是周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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