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选择性忘掉了自己还欠钱的事实。
三十年都欠了，还是免息的，联盟的态度也很随意，有一种不还也无所谓的松弛感，毕竟这二十年来，天羽的账户里可没有进账。
她甚至是问了夕葵才知道这回事，要是她不问，估计也没人告诉她。
小事，小事，三千万对联盟来说也只是洒洒水啦。
天羽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去吃了顿饭，然后回了自己家。
星在浥尘客栈的房间差不多到期了，她也懒得续，论舒适度，没有地方比得过列车。得知天羽的家有床了之后，她就毫无负担地退了房间。
所以今晚，天羽一个人住在家里。
那工造司学徒的手艺不错，效率也高，两三天就把西厢房修好了，里头两间卧室一间空置，另一间按天羽的意思弄了个简装。
简单的房间里摆着几个华丽的灯饰，夜里灯火通明。
她躺在松软的床铺上，良久，对小鸟说：“家里的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睡。”
小鸟问：“为什么？”
天羽说：“翅膀压着不舒服。”
小鸟说：“那你可以趴着。”
天羽换了一面，过了一会儿，又说：“好闷。”
小鸟：“你烦死了，你到底想怎样。”
天羽在床上滚来滚去，以示自己的无聊。
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但天羽不太想入睡，天天开记忆盲盒，她有点累了。
天羽说：“我己经足够了解自己了，可不可以让我睡个好觉啊。”
小鸟问：“需要我把你关于梦的记忆拿走吗？”
天羽：“……那还是算了。”
***
真要说天羽有多抗拒过去的记忆涌入脑海，那倒也没有多少。
只是记忆是无法改变的，她只是一个未来的旁观者，所以当悲剧发生时，她无力回天。
好在天羽从不做让自己懊悔的事，所以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过去，就像看一场电影。
毕竟她的人生还是很精彩的。
然后她刚入梦就看见自己在拆罗浮的玉界门。
够了，不要再提醒她了！
她又无护具在太空里乱飞，到了罗浮发现港口识别不出她的接近，只能一拳一拳将门干开。
每一拳都仿佛带着八十万，八十万的音效。
天羽不忍首视地看自己把玉界门打出一个大洞，肆无忌惮地飞进了船里。
仙舟的洞天是重叠在一起的，如果不从正确的渠道进入会迷路，经过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飞行，她顺利到了神策府门前。
神策府内有人正在议事，景元正与符玄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的符玄穿着太卜司的制服，似乎还没当上太卜。
“玉阙仙舟拥有联盟中观星的第一重器，瞰云镜。这座装置不仅能用来观察，也可以向外发射讯息……”
天羽刚进门，景元抬起手，示意符玄停一停。
“你怎么来了？”景元一改刚才严肃的表情，对她笑了笑，“有什么急事？”
他没说她打坏玉界门的事，可能这比起战局只是个小事，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支援方壶。
天羽说：“方壶要沦陷了，所以我来帮忙。”
要去帮方壶，怎么先到罗浮了，是因为和其他的将军关系不好吗？
也对，听说方壶是一艘以持明族为主体的仙舟，现任方壶将军伏波本人也是持明族，这个时候她和仙舟的关系还比较僵，可能去了也白去。
符玄有些着急，她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景元再次打断了她，“这位便是巡海游侠，天羽，我相信符小姐有所耳闻。”
符玄冷静下来，“您就是……那位？咳，您好，我是太卜司的卜官符玄。”
可这种时候来一个人有什么用？符玄心里嘀咕，就算她是巡猎令使，她又生不出千手百眼将整个战场控制在手中……
景元问：“天羽，你想怎么做？”
“步离人将活体星宿计都蜃楼召来，企图复现苍城仙舟的惨剧。据我所知，联盟并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能力。”
景元：“你有办法？”
天羽：“我有。”
两人对视，互相沉默。
天羽想，景元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天羽己经准备好了，没人能够拦住一个一意孤行的巡猎令使。
景元率先败下阵来，疲累地按压眉心，转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符玄，“符小姐，你想怎么做？”
符玄回过神来，“我想用天艟将瞰云镜运往方壶，向帝弓光矢最后的所在处求救。争分夺秒的话，在那颗星星落下前，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是个疯狂的方案，因为帝弓司命垂迹只会带来无差别的攻击，这是要让正在方壶作战的仙舟军队和丰饶民一起陪葬，还要带上大半个方壶仙舟。
但这确实是一个比起方壶覆灭更好的方案。
符玄见景元沉默不语，又说：“作为方案的提出者，我愿意亲临战场，执行此事。”
“多谢你的建言。”景元说道，“只是，危急之刻应当由六御勠力赴难。何况，你并无权操作那器物。若事情因此失控，我作为进言呈辞者，会担负全部的后果，希望符小姐不必多虑。”
天羽问：“那我呢？”
景元顿了顿，说：“你并非联盟中人，与持明积怨己久，我想联盟上下不会同意你的提议。”
天羽：“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会去的。”
景元：“我知道。”
天羽：“身为将军，你不该徇私。”
景元：“我知道。”
天羽：“如果你要用这个小姑娘的方案，我可以将计都蜃楼带往不会波及到战场的位置，丰饶民失去了活体星宿，你们可以撑到曜青的援军部署到位。”
“届时方壶的洞天能保住大半，活体星宿被帝弓司命击落，联盟还能打一场胜仗，这个方案有什么不好的？”
景元：“……两位请回吧。”
景元让人把天羽和符玄请出了神策府。
站在长乐天的星槎码头，天羽和符玄对上了视线，符玄仰着脑袋看她，似有不解。
天羽笑了下，问：“怎么了？”
符玄说：“……我看过你的资料。”
天羽：“看来你在太卜司的职级不低啊，连我的资料都能翻出来。”
符玄：“我的师傅是玉阙仙舟的太卜。”
天羽点头，“那你想问什么？”
符玄顿了顿，“你为什么要帮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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