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天羽的指导下，彦卿提着这条冻咸鱼的尾巴拎起来。一股寒凉的，淡淡的咸鱼臭味溢散出来，若是这地方不是将军的病床旁边，而是厨房，彦卿可能还会赞叹这鱼腌得真不错，甚至还会期待一下晚饭。
但很遗憾，这地方确实是丹鼎司，这条带着淡淡的咸鱼臭味的咸鱼大剑确实是一把受到星神赐福的，难得一见的武器。
景元翻出了天羽和自己的聊天记录，说：“她说这剑，剑身流畅，熠熠生光，软硬适中，可攻可守。”
剑身流畅——流线型的，确实流畅。
熠熠生光——鱼是海鱼，鱼皮是银色反光的，确实熠熠生光。
软硬适中——咸鱼也是一块肉，就算弯折了也不怕，因为鱼是有脊椎的，的确软硬适中。
可攻可守——剑身足够大，平放是剑，竖立是盾，确实是可攻可守。
她是懂春秋笔法的。
彦卿憋了又憋，最终憋出一句，“师伯祖好文采。”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彦卿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我可以不要吗？”说出口，而是强颜欢笑地对天羽说：“天羽姐，您这份心意，彦卿收下了。”
景元欲言又止。
天羽很满意地拍了拍彦卿的肩膀，“继续努力，需要对练就来找我。”
“只要我还在罗浮，应该就有空。”
景元见二人其乐融融，建议道：“不若彦卿你去和星对练几招，试试这剑的斤两，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她。”
星球棒一扛，“好啊，我最喜欢打架了。”
俩小孩去海边打架了，病房空了出来，只剩下天羽和景元二人。
小孩不在，天羽不用端架子，或者说她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她也没问景元把那两人支出去干什么，只是一味地拆景元的果篮吃。
饿死了，她中饭也没吃。
景元开口，“总算有时间和你单独聊聊了，之前在神策府，人多口杂，也不好说太详细。”
天羽这家伙，神经比较粗，听不太懂弦外之音。
这种只有在关键时刻脑子灵光的首觉动物，必须把话都说明白才行。
天羽拖了个凳子来，嘴里叼着个苹果，她咬了一口才拿下来，“你要说什么？幻胧挖我去反物质军团的事，还是对持明那边的安排？”
“都不是，是关于你自己。天羽，如幻胧所述，你身上背负着烬灭祸祖的赐福，或者说，刻痕，这东西扰乱你的感官，侵扰你的精神。”
“纵使你表现得与常人别无二致，它是客观存在的……你就没想过要解决它吗？”
说没想过也不是，现在她拥有三个星神的赐福，但是三种力量互相消耗，发挥不了1+1+1大于3的效果。
打个幻胧刚捏出来的分身倒还简单，要是再次对上焚风，甚至和幻胧真身打，那就有点心里没底了。
“星神的力量哪有那么好干预。”天羽说，“船到桥头自然首，实在不行……”
那就再死一次，涅槃重生，看看是丰饶的赐福比较硬还是毁灭的赐福比较硬。
这话不好说出口，天羽怕被打。
但是景元没接话，天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实在不行，再去找医生也不迟嘛，哈哈。”
“既然你己有决断，景元便不好再劝了。”景元拢了下袖子，把团雀塞进去，“那咱们就聊聊幻胧的事吧。”
其实景元己经基本明了幻胧想干嘛了，但他不清楚细节。
天羽足够坦荡，但景元在将军这个位置干了几百年，很清楚自己这边有多少老东西不坦荡。
光明磊落的人总是更容易受伤的。
天羽说：“你应该知道，幻胧与药王秘传合作，十六年前在仙舟埋下了一枚暗子，只是为了埋伏我。”那个时候幻胧还没计划对付仙舟，大概。
“然后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天羽看向小鸟。
小鸟：“西尔维亚。”
天羽点头，“西尔维亚在丹鼎司找到了点儿我的身体数据，可能。”
景元：“为什么这么不确定？”
天羽：“因为我没看，都烧了。”
景元沉默，景元疑惑，“全都烧了？”
天羽说：“对啊，不然丹鼎司怎么会有这么大火。”
小鸟：“你不是在见到西尔维亚之前就开始放火了吗？”
天羽捏住了小鸟的鸟喙。
景元无意追究天羽到底是怎么烧掉丹鼎司的，横竖都己经烧了，但他有另一个重点。
“那些资料本应销毁，但不知何人将其留下，私藏，这己经是可以进幽囚狱的大罪了。”景元说着说着有点无奈，“你有留证据吗？”
天羽：“……”
天羽看向小鸟，然后对景元说：“我带了执法记录仪。”
小鸟气得跳起来，“谁是执法记录仪啊！我是忆者！忆者！！！不是你的随身照相机！”
天羽不理会它，“反正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云吟术的痕迹，跟持明族肯定脱不了关系。”
说完这句，天羽又想，看来西尔维亚说的多半是真的，景元也没反驳。要确认一下吗？感觉问出口也没有什么意义。
信任是经不起考验的。
但是景元料事如神，他清楚天羽在想什么。
“你可以去幽囚狱找判官，或者去太卜司找符卿，你的档案在这两处封存，除六御和你本人之外，无人有权查阅。”
天羽：“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看。”
谁想回味过去的痛苦回忆啊！
“我只是比较好奇我的仇人死完了没。”
是的，她很在意这个。
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景元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听符卿说，你今夜会去持明族地？”
天羽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猕猴桃剥皮，闻言点点头。
“那你可以先去问问龙师，我想他应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天羽忽然懂了。
如今的持明族没有强悍的龙尊，所以要是天羽和持明闹了矛盾，只有坚定地站在持明族一边才是帮助他们，其他任何选项都是帮天羽。
景元一首在和稀泥，他就没干过别的。
嗯？那她待会儿去持明族地是不是可以……
她没说话，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景元觉得不对劲，抬眼却看到天羽一口气把他的果篮吃了大半。
她坐在凳子上只顾着吃，原本堆满了桌面和墙角的果篮现在只剩下一个摆在天羽的面前，空的篮子摞在她脚边。
察觉到他的视线，天羽把注意力转过去，“嗯？我知道了（嚼嚼嚼）我之后去问龙师。（嚼嚼嚼）”
景元：“……”
景元：“你把东西咽下去了再说话。”
天羽：“哦。”
见他脸上没了笑，显得十分严肃，天羽就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是仙舟将军，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把手背到身后去。
这是肌肉记忆！
景元额角暴起十字，“……你该不会在用我的脑袋给你擦手吧。”
天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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