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图中，奈安雷特是一颗灰黑色的钢铁星球，可以在星际中移动，同时具备了星球和航船的能力。
这颗星球没有登记在银河贸易体系中，又是最近几年刚建起来的，开拓的银轨未曾经过这里，是完完全全的黑色地带。
黄泉试着用船上的装置呼叫地面，呼叫了好几次，对面一首是忙音。
由于对方一首没有回应，黄泉猜测自己可能暴露了船上的异常，决定先把船停在这儿，然后自己下去暴力破开港口，进入这颗星球。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可黄泉从走私船里出来，凑近这颗星球的时候才发现，用作港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烧了个大洞，边缘还有高温残留，金属液体在太空里发光，沾在边缘处。
看来她来得晚了些。
黄泉顺着重力的方向向下坠落，无装备肉身从太空迫降。
这活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日渐熟练。高速摩擦出的火焰没有烧到她分毫，她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控制方向，成功落在一片空地上。
黄泉从自己砸出的大坑里爬出来，准备展开调查。
在灰白的视野中，没有一点颜色，只能通过形状来辨认，这片空地本不是空地，而是一片倒塌的废墟，废墟里到处都是人型生物的尸体。
死寂。
偌大的星球，听不见一丝声音。
她的手指触碰地上的液体，从上面感受到了一点热度。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的温度会把皮肤都烫化，但这只是残留的余温。
这应该是金属液，这样的液体遍布整个视野……那么正在跳动的那些，是火焰吗？
黄泉忍不住伸手触碰。
那确实是一种强烈的反馈，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种感知。
火焰在迟钝的皮肤上舔舐，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手部蔓延，干燥地，缓慢地，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是针刺一样绵密的疼痛。
黄泉收回了手。
她起了一些兴趣，她想看看这火焰的主人是谁。
这颗星球一望无际，多数是无人化工业设施，这些东西在星际和平公司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价格对于任意一个星际文明来说都不贵，但对那些未开化的文明来说，是砸锅卖铁也买不下来的天价。
生活区域不大，黄泉只用一眼就看见了最近的，也是这颗星球上唯一一个活物聚集的地方。
她无法理解那边在做什么，从远处看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就自己往那个方向走。
黄泉没走多久，几个结伴的，衣衫褴褛的，骨瘦嶙峋的智人绕开火焰跌跌撞撞地跑来，拖着很明显不符合他们体型的大刀，看样式是从地上这些尸体上搜刮出来的。
由于黄泉本身的虚无特性，哪怕她站在一片空地上，只要她不开口，没有交流的意愿，普通人类很难发现她。
这几人没有关注任何东西，他们就像巡游的鬣狗一样扑到地上，用全身的力气把刀压下。
一下一下，咔嚓，颈骨终于被砸断了。
他们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像几个大学寒假回老家帮忙杀猪的大学生一样，一个按住身体，一个抱着脑袋，一个以错误的姿势用刀磨脖子。
这场艰难的分解作业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他们拿到了尸体上的脑袋。
这些或者营养不良，或者身体残缺，或者精神失常的人都兴高采烈起来。
他们把刀丢在一边，抱着脑袋往回跑。
黄泉安静地跟上。
废墟中有一片人工清理出来的广场，合金地基的切面在外，这里原本应该是高楼广厦，但现在己经被夷平了。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堆着一座小山。
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痴嗔癫狂，数百种情绪停留在他们的最后一刻。
数万颗人头就像菜市场里的包心菜，放在这个刚刚清理出来的货架上，以作展示。
连路都走不利索的人合力把人头抛到顶部，抛不上去，被有力气站在坡上的人接住，放稳。
“好了，大家面对镜头——来看着我，一、二、三，茄子——”
这京观的一侧，一个穿着仙舟服饰，长着翅膀的红发女人正拿着相机拍大合照。
一群难民打扮，身体各有一定残缺的人，以身后壮观的人头山作背景。他们又是哭，又是拉扯嘴角的笑，加上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和身形，搭配周围烧上天的火焰，居然如同地狱绘卷一般恐怖诡谲。
“小鸟，边缘的地方糊掉了！”
她肩上的鸟大声斥骂，“都说了你没开广角！起开，你拍得明白吗，让我来！”
那女人被肩上的鸟飞起来扇了一巴掌，装作不敌的样子跑向黄泉站立的方向。
“不就是浪费了它一点内存嘛。”
她嘟囔着，便与黄泉对上了视线。
与这些受过苦难的人相比，眼前这个女人皮肤细腻光滑，脸颊，曲线流畅，健康得和旁人不像一个物种。
不过黄泉也和她一样格格不入。
“你是谁？”她问，“看你样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浅淡的杀意，很淡很淡，黄泉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一丝敌意，对方就会动手。
不要招惹一头，刚刚咬死猎物的猛兽。
黄泉无意多生事端，而且她的目的应该与对方重合，她们并不是敌人。
“我叫黄泉，巡海游侠。”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我歼灭了一艘走私船，顺着他们的航向往这里来。”
“你也是巡海游侠？我叫天羽。”她立刻收回了所有的敌意，“你好你好，抱歉，我比你先来一步就都处理掉了，而且这地方的补给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在星际时代，筑京观是一种非常小众的，非常原始的报复方式。
黄泉本以为天羽是个极端分子，会很难沟通，没想到还挺随和的。
黄泉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天羽斟酌语言，“这里长期进口碳基生物的身体组织和活体，用作食材。”
天羽在走私船里审问了几个看起来像是船长和副船长的家伙，他们交代自己是专门做非法交易的，除了药物贩卖之外，还会走私一些富余的医疗废物，以及战场上倒卖的尸体。
他们货舱里被黑布遮起来的东西，全都是从新鲜尸体上拆解下来的智人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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