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辉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张写满字的纸。晨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纸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他把笔放下，手指轻轻着最后那一行字：“真正的成长，是在选择中学会放下。”
门外传来小禾的脚步声，接着是厨房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王超辉起身走了出去，看见孩子踮着脚想够柜子里的杯子。
“我来吧。”他走过去，顺手帮他取下来。
小禾接过水杯，仰头看他：“爸爸今天心情不好吗？”
王超辉愣了一下，低头笑了笑：“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昨天晚上一首叹气。”
王超辉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吃过早饭，沈嘉送小禾去上学，回来时手里拎着一袋豆浆和油条。她把早点放在桌上，坐下来看着他：“你想好了吗？”
王超辉摇摇头：“还在想。”
沈嘉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天晚饭后，王超辉擦完桌子，转身对小禾说：“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好不好？”
“开会？”小禾睁大眼睛，“我也能参加吗？”
“当然。”王超辉拉过椅子坐下，“你是家里重要的一员。”
沈嘉也坐了下来，看着他，眼神里有鼓励也有担忧。
王超辉清了清嗓子：“前几天公司有个项目，需要派人去外地带队。那边在南方，离这儿两千多公里。”
小禾还没反应过来，沈嘉己经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希望尽快确定人选。”王超辉顿了顿，“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你觉得这个机会怎么样？”沈嘉轻声问。
王超辉拿起笔记本，翻开那页写了“去的理由”和“不去的理由”的纸：“那边发展空间大，薪资待遇也好一些。如果做得好，以后可能有更好的晋升机会。”
“但呢？”沈嘉接话。
“但要离开家，时间不短，至少一年。”
小禾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你要去很远的地方？”
王超辉点点头：“可能会出差一段时间。”
“谁陪我写作业？谁给我讲睡前故事？”
王超辉看着孩子，心里一阵酸涩：“妈妈会陪着你，还有爷爷奶奶也可以帮忙。”
“可我还是想你。”小禾嘟着嘴。
沈嘉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又看向王超辉：“你考虑多久了？”
“这几天一首在想。”王超辉声音有些低，“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也舍不得你们。”
沈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们可以一起分析一下，看看利弊。”
王超辉点头，拿出一张新的纸，分成两栏，一边写着“去”，另一边写着“不去”。
“先说‘去’的好处。”沈嘉开口，“比如你说的发展空间、收入提升，这些确实很重要。”
王超辉在纸上写下“职业发展”、“收入增长”几个字。
“坏处呢？”沈嘉继续问。
王超辉想了想，在右边写下“长期分离”、“照顾不便”、“孩子情绪影响”。
沈嘉补充道：“还有生活节奏的变化，适应新环境也需要时间。”
王超辉点头，在左边补上“需适应新环境”。
接下来是“不去”的好处和坏处。沈嘉说：“留在本地，一家人在一起，孩子也能安心学习。你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晋升机会可能少一些。”
王超辉在右边写下“家庭完整”、“孩子成长陪伴”，在左边写下“发展空间受限”、“收入增长缓慢”。
小禾趴在桌上，看着他们在纸上写来写去，忽然问：“爸爸，你会不会去了就不回来了？”
王超辉一怔，赶紧摇头：“怎么会？只是出差一段时间。”
“那你能不能不去太长时间？”
王超辉看着孩子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揪住：“我会尽量少去，好吗？”
沈嘉看着他，轻声说：“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王超辉叹了口气：“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了，也怕去了之后，反而让自己更焦虑。”
“那你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王超辉看着孩子，看着沈嘉，低声说：“是你们。”
沈嘉轻轻握住他的手：“你不用一个人扛所有事。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小禾也伸出手，把自己的小手叠上去：“我也支持爸爸！”
王超辉眼眶有些发热，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王超辉再次翻开了那张纸。他在“去的理由”下面加了一行小字：“突破自我”。又在“不去的理由”旁写下：“家人陪伴”。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朋友昨晚说的话：“回来才发现，孩子都不认得我了。”
他闭上眼，想起小禾昨天问他会不会去很远的地方，还说想他做的红烧肉。
第二天早上，王超辉来到公司，心中仍有些纠结。中午，他再次拨通了负责人的电话。
“您好，我是王超辉。关于那个项目，我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想再申请一段时间考虑。”
负责人似乎有些意外：“这次最多两周时间，不能再拖了。”
王超辉深吸一口气：“好的，我会在这两周内做出决定，感谢您的理解。”
挂掉电话后，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赶路的人群。阳光很好，风也不大。
下班回家，小禾正在拼一个新买的拼图，见他进门，抬起头：“爸爸，我今天在学校交到新朋友啦！”
王超辉蹲下来，揉揉他的头发：“真棒。”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沈嘉提议：“不如我们聊聊，如果爸爸真的去了外地，我们会怎么做。”
小禾立刻摇头：“不要去嘛。”
“我们只是假设。”沈嘉笑着安抚他，“如果你爸爸必须去，我们要怎么安排生活。”
“我可以自己写作业。”小禾认真地说，“妈妈做饭，我可以洗碗。”
沈嘉笑了：“你还会洗碗啊？”
“我可以学！”孩子一脸坚定。
王超辉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也沉沉的。
夜深了，小禾睡着后，沈嘉走到书房门口，看见王超辉还坐在桌前，盯着那张纸出神。
“你在等什么呢？”她轻声问。
王超辉抬头看她：“在等一个答案。”
“你知道答案早就写在那里了。”沈嘉走进来，轻轻抱住他，“只是你还没敢面对。”
王超辉靠在她怀里，闭上眼：“我想留下来。”
沈嘉点点头：“那就留下。”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那张纸上。左边的“去的理由”写着现实的诱惑，右边的“不去的理由”却藏着生活的温度。
王超辉终于在纸的最上方，用粗体字写下：
“家人的笑容，比远方更重要。”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爸爸！”是小禾的声音，“我的拼图画完了，你能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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