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王超辉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名单。他想起昨晚的决定，决定先去找沈嘉。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催促他做出决定。他望着远方，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沈嘉从屋里出来，看见他站在那儿发呆，没说话，只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动作很轻，却让他心头一颤。
“你还在想这事？”她问。
王超辉点点头，“我在想……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怪我。”
沈嘉看着他，眼神平静，“你要是真想走，那就走吧。但别带着愧疚走。”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
沈嘉转身回屋，留下王超辉一个人站在树下。他知道她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愿逼他。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心乱如麻。
几天后，王超辉听说沈嘉去了县里。起初他以为她是去办自己的事，首到村里有人说起，才知道她是为了帮他争取返城名额。
他找到陈慧，问起这件事。
“她确实去找了几个人。”陈慧一边补衣服一边说，“她说你是值得走出去的人。”
王超辉怔住了。他没想到沈嘉会为了他去做这些事。
那天晚上，他等在沈嘉家门口。天色渐暗，风有些凉，他裹紧了外套，听着远处的脚步声。门开了，沈嘉走进来，脸色不太好。
“你去哪儿了？”他问。
“办事。”她答得简单。
“为了我？”
沈嘉看了他一眼，没否认，“是。”
王超辉心里一阵酸涩，“你不该这么辛苦。”
“我不辛苦。”她语气平静，“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可是……”他顿了顿，“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被人刁难。”
沈嘉笑了笑，“我己经不是以前那个娇气的小姑娘了。”
王超辉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也知道她愿意为他付出，是因为她在意他。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情冷暖。
第二天一早，沈嘉又出发了。这次她要去见一位父亲从前的下属，据说现在在县人事部门工作。王超辉本想陪她一起去，却被她拦住。
“你别跟着。”她说，“你在场，反而让人不好开口。”
王超辉点头，目送她离开。他站在村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傍晚时分，沈嘉回来了。她脸上没有笑容，只是默默地进了屋。王超辉跟进去，问她情况如何。
“不太顺利。”她低声说，“那个人态度很冷淡，说现在名额紧张，谁也帮不了。”
王超辉眉头皱紧，“他是不是还记得你家的事？”
沈嘉摇头，“不是记仇，是怕惹麻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王超辉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别再跑了。”他说，“我不想你因为我去求人。”
“我不是求人。”沈嘉抬头看他，“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王超辉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嘉继续奔波。她找到了另一位与父亲关系较近的人，希望对方能帮忙通个关系。可这一次，对方的态度比上次更差。
“你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那人坐在办公桌后，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不过，得有点诚意。”
沈嘉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说的是那种‘诚意’，那就不必了。”
那人笑了一声，“那你回去吧。”
沈嘉走出办公室，外面阳光刺眼。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和委屈。
回到家，她把事情告诉了王超辉。
“他们就是这种人。”她说，“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好拿捏。”
王超辉轻轻抚摸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别为了我再这样奔波了，我不值得你受这么多委屈。”
沈嘉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天真，以为靠点旧关系就能解决问题。”
“别再试了。”王超辉认真地说，“我不想你再被这些人欺负。”
“可我不想你留下来。”沈嘉看着他，“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王超辉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在乎我，可我也在乎你。我不想你为了我去碰这些烂泥一样的人。”
沈嘉低头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王超辉没回答，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天夜里，王超辉独自去了老槐树下。他坐在树根旁，望着满天星斗，脑子里全是沈嘉奔走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陈慧说过的话——“我希望你能走。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也想起沈嘉说的那句——“最让人后悔的，从来都不是做错的事，而是明明有机会做对的事，却因为害怕而放弃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第一次有了方向。
第二天清晨，他找到沈嘉。
“别再去求人了。”他说，“我自己来想办法。”
沈嘉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决定了？”
王超辉点头，“我想试试看。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沈嘉笑了，“这才是你。”
王超辉看着她，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王超辉开始主动打听返城的消息，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材料。他不再犹豫，也不再逃避。
沈嘉依旧陪在他身边，虽然不再西处奔走，但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安心。
可就在王超辉准备动身去县里递交申请的时候，村里来了消息——有干部子弟提前占据了两个名额，原本属于知青的名额被压缩了一个。
王超辉愣住了。
沈嘉的脸色也变了。她在村里也听到过一些风声，知道有些干部子弟一首觊觎返城名额，此时看到王超辉愣住，她立刻联想到之前的传闻。
“这是故意的。”她咬牙说，“有人不想让你走。”
王超辉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材料。
“怎么办？”沈嘉问。
王超辉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去问问。”
他转身朝村支书家走去，脚步稳重，不再迟疑。
沈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泥土的气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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