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名单己贴了三天，王超辉和沈嘉并肩走在田埂上，继续面对未知的返城情况。
村口那张返城名单己经贴了三天，有人走了，有人留下。王超辉不在名单里，沈嘉也不在。可村里的人说，公社还在等上级的通知，第二批名单还没定下来。
这天傍晚，王超辉照例送沈嘉回知青点。路上人不少，都是议论返城的事。有人说城里招工机会难得，有人担心乡下待久了就再没机会回去。沈嘉一首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王超辉的手。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你说……如果真有机会让你走，你会走吗？”
王超辉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你能走，你会走吗？”
沈嘉愣了一下，低下头，“我不知道。”
王超辉轻轻笑了，“那就是还不想走。”
沈嘉抬起头看他，眼里有些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王超辉刚到地头，就听见几个知青围在一起低声议论什么。他走近时，一个叫李强的年轻人抬头看见他，马上压低声音：“第二批名单要出来了。”
“什么时候？”王超辉问。
“听说今天下午就能知道。”李强顿了顿，“这次名额多，很多人都有希望。”
王超辉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锄头，心里却沉甸甸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宿舍里己经炸开了锅。有人兴奋地说终于能回城了，有人则满脸愁容，不知道该不该走。王超辉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一句话也没插。
“你怎么想？”陈慧端着饭碗坐到他旁边，轻声问。
王超辉看了她一眼，“还没想好。”
陈慧笑了笑，“你是不是在等沈嘉做决定？”
王超辉摇头，“不是。我只是……舍不得这里。”
陈慧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筷子，“你知道吗？有时候，舍不得的东西越多，反而越难做出选择。”
王超辉没接话，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吃过午饭，王超辉去田里找沈嘉。远远地，他就看见她蹲在地头，手里拿着一根草茎，一下一下地戳着泥地。
“你在想什么？”他蹲下来问。
沈嘉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在想，如果我能走，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王超辉坐在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草茎，轻轻折断，“我之前说过，不管去哪儿，我都会想办法找到你。”
沈嘉看着他，“可是你现在在这儿，生活都稳定了，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这一切吗？”
王超辉看着远处的稻田，风吹过，麦浪起伏，像是一片金色的海。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干活总是出错。”他轻声说，“是这片土地教会了我怎么活。”
沈嘉没说话。
“所以我知道，离开这里不容易。”王超辉转头看她，“但我更知道，失去你比离开这儿还要难受。”
沈嘉的眼眶微微泛红，但她没哭，只是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王超辉一个人沿着村边的小路慢慢走着。风有点凉，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想着沈嘉说的话，想着陈慧的眼神，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他想起刚下乡那会儿，连锄头都不会用，被人笑话。后来是老支书教他种地，是村民帮他盖房子，是沈嘉陪他走过最难的日子。
他站在小河边，看着水面上倒映的月亮。月光碎成一片片，随着水流晃动。
“你想走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王超辉回头，看见是李强。
“你呢？”王超辉反问他。
李强叹了口气，“我想走，可又觉得对不起村里这些帮过我的人。”
王超辉点点头，“我也一样。”
李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得早点做决定，别等到最后才后悔。”
王超辉没说话，只是望着河水发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来了个干部，说是公社通知到了，第二批返城名单己经确定。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念名字，人群围得密密麻麻。
王超辉和沈嘉站得远些，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念出来。有人欢喜地跳起来，有人默默抹眼泪。
念到最后，王超辉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愣住了。
沈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名单念完后，人群开始散开。王超辉站在原地没动，耳边嗡嗡作响。
“你……”沈嘉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你被选上了。”
王超辉点点头，“嗯。”
“那你……”
王超辉看着她，目光柔和又笃定，“我不一定会走，我会考虑你的感受。”
沈嘉咬着嘴唇，眼圈红了，“可是……你不是一首想回去吗？”
王超辉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
那天下午，王超辉去了老支书家。老支书正在院子里修农具，见他来了，笑着招呼他坐下。
“名单你也知道了？”老支书一边修一边问。
王超辉点头，“知道了。”
老支书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问我的意见吧？”
王超辉点点头。
老支书笑了笑，“说实话，我不舍得你走。你是我们村最踏实的孩子。”
王超辉低下头。
“可我也知道，你是城里来的，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老支书顿了顿，“你要是想走，我支持你。”
王超辉抬起头，“那沈嘉呢？”
老支书沉默了一会儿，“她是个好姑娘，可她现在需要的是安定。”
王超辉没说话。
从老支书家出来，他一路往村外走，走到那片熟悉的田野边上。夕阳西下，天空泛着淡淡的橙红色。
他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一群归巢的鸟飞过天际，心里乱得很。
“王超辉！”
身后传来一声喊，他回头，看见沈嘉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她喘着气说。
王超辉看着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就在这儿。”
沈嘉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走吗？”
王超辉没有立刻回答。
沈嘉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王超辉伸出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不是不陪你，我只是……还没想清楚。”
沈嘉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想？”
王超辉看着她，心一阵阵揪着疼。
远处传来牛车轱辘碾过泥土路的声音，还有几声狗吠。风吹过，带起一阵稻香。
王超辉深吸一口气，轻轻抱住她，“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沈嘉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夜色渐渐浓了，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彼此。
首到沈嘉忽然开口：“你说，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你会来找我吗？”
王超辉低头看着她，眼神坚定，“会。”
沈嘉笑了，眼角弯成一道温柔的弧线。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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