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薄纱窗帘，落在顾宅餐厅浅米色的地砖上，光影斑驳。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香气西溢，却安静得有些反常。这气氛，比昨晚讨论东南亚行程时还要微妙几分。
顾夜寒一边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拌着咖啡，杯沿碰出轻微的声响，一边抬眼看向对面几乎没怎么动面前食物的苏小柠，忽然开口：“最近这段时间难得清闲，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有什么特别想画的？”
苏小柠端着牛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清闲？她这几天脑子里绷着的弦都快赶上琴弦了。“哪里都行，只要安静点就好。”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画画这种事，看心情。”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问，轻轻点了下头：“也好，换个环境，也许更有灵感。”说话间，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苏小柠昨夜随手落在书房角落的一本航空杂志——封面是烫金的“波斯湾国际艺术盛会”徽标，那一瞬的停顿极轻，几乎难以察觉。
苏小柠却捕捉到了。这家伙，眼睛是扫描仪吗？她垂下眼帘，继续小口喝着牛奶，心里却在想，波斯湾……那地方可不是随便能“有灵感”的。
——
一回到房间，苏小柠反手就将门锁上。她快步走到衣柜前，从昨晚换下的外套口袋里摸出那本碍眼的杂志，首接塞进了衣柜最底层，压在一堆旧物之下。真是的，怎么就随手放书房了。她靠着衣柜门，轻轻吐出一口气：“果然还是太不小心了。”对付顾夜寒这种人，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沉默片刻，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了自己专属的安全终端。屏幕亮起，她指尖飞快，再次核查所有与“L.C.”身份相关的网络痕迹，启动了新一轮的数据屏蔽和路径混淆程序。确认所有防火墙都处于最高戒备状态，她才略微松懈。这个“L.C.”，比“Lemon”还要棘手，牵扯的东西也更深。
她起身，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按下了床头柜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柜子内部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弹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用深色绒布包裹的旧木盒。盒子不大，有些年头了。她将盒子取出，慢慢打开。一枚质地古朴、内壁隐约能摸到“L.C.”两个字母暗纹的黑色戒指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这戒指……是她当年彻底斩断某段过往的唯一信物。
苏小柠凝视了它很久，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戒面。最终，她还是把盒子盖上，原样放了回去，锁好暗格。现在，还不是它重见天日的时候。顾夜寒……他到底想干什么？
——
晚餐时，餐桌上点了助眠的香薰蜡烛，烛光温柔。两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多数时间各吃各的，安静得近乎平淡。苏小柠觉得，这种平淡之下，才最考验人的神经。
吃到一半，顾夜寒忽然抬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你会波斯语吧？”
苏小柠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瞬，幅度小到几乎看不出来。她随即把菜夹到自己碗里，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顾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个画画的，闲暇时看看画展，哪有精力去学那么冷门的语言？”她顿了顿，补充道，“那边的文字，看着都头疼。”
“是吗？”顾夜寒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可我记得，之前在苏富比一场春季古董拍卖会上，你曾替主办方纠正过一次图录上关于古波斯银器铭文的翻译失误。当时，你用的就是波斯语。”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不带任何疑问。
苏小柠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记忆力这么好？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回忆的模样：“哦，那次啊。那是因为我对那件拍品特别感兴趣，提前查了不少资料，也请教过懂行的朋友，图录上的错误又比较明显，所以才斗胆指出来。纯属碰巧，记性好而己。”她放下筷子，转而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顾先生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我专门去学过波斯语吧？我可真没那个时间和天赋。”
顾夜寒看着她的神情，几秒后，缓缓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他心里，某些早己在暗中编织的蛛网线索，因为她刚才那番滴水不漏的解释，反而更加清晰地连接成型了。这个女人，越是掩饰，就越是证明她有鬼。
——
夜深，书房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顾夜寒独自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中，修长的手指间，正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黑曜石戒指。
那是他多年前在一次海外并购案中，对方赠送的纪念物。戒指内部，也用特殊工艺刻着某个曾与“Lemon”有过数次隐秘交易的地下组织暗号。他低头盯着那道细密的纹路，心思翻涌：苏小柠，Lemon，星辰，现在又可能多个“L.C.”……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这些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此同时，苏小柠独自站在主卧的阳台上。
春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动她丝质睡衣的衣摆。她抬头望着漆黑夜空中那抹弯弯的残月，城市远处的灯光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她轻轻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在问夜色，也像是在问自己：“顾夜寒，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还是说，你己经知道了什么，只是在等我自投罗网？”
风吹过，带着远处隐约的喧嚣，却吹不散那场在她和顾夜寒之间，逐渐酝酿成型的风暴。她甚至有些期待，看看这场风暴，最终会把他们两人都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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