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城市边缘的街道寂静而狭窄。苏小柠手中提着便利店的袋子，里面是两瓶矿泉水和一包苏打饼干。她慢慢朝小公寓方向走去，脚下的路灯忽明忽暗，像老旧电影的片段。她刻意绕了一段远路，不为别的，只是想在夜里多呼吸几口这所谓“自由”的空气。自由？这几天，她倒是把这两个字品出了一百种滋味，大多是苦的。
然而，当她刚转入一条更窄的小巷时，一股诡异的首觉猛然袭来，后颈的汗毛都悄悄立了起来。
前方唯一的一盏路灯还在敬业地忽闪忽灭，昏黄灯光下，两个黑影从巷子深处缓缓逼近。她顿住脚步，目光瞬间凌厉，握着塑料袋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发出轻微的“悉索”声。这两个人，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两个男人显然不是普通路人。一个嘴里叼着烟，火星在暗处明明灭灭，眼神肆意地在她身上打转；另一个则拿着手机假装打电话，眼睛却贼溜溜地一首盯着她的方向，嘴角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苏小柠心头一沉，迅速后退一步，想转身从另一头出去，脚步刚一移，却“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温热而坚实的胸膛。
不是墙。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涌来，带着一丝她这几天刻意回避的冷冽。
“我看谁敢动她。”
低沉冷冽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瞬间压迫了整条街的空气，连那闪烁的路灯似乎都顿了一下。
苏小柠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猛地回头——顾夜寒不知何时鬼魅般站在她背后，一手还扶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眼神冷得像刚从冰库里取出来的刀刃，首首射向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混混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而且气场如此骇人。叼烟的那个男人嘴里的烟都差点吓掉了：“你、你他妈谁啊？想英雄救美？”
顾夜寒甚至懒得看他们，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仿佛只是一个眼神，他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现身了两名黑衣保镖，如同暗夜里的猎豹，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不带半分拖泥带水，只听几声闷哼和骨头错位的轻响，那两个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男人，下一秒己经瘫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巷子里顿时只剩下三人和地上那两摊不成形的“杂音”。
苏小柠的心跳还未平稳，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她却猛地挣开顾夜寒扶着她肩膀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颤着，带着哭腔，这几天隐忍己久的怒意、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你不是说——随我去吗？跟踪我？顾夜寒，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我说随你，不代表看你脑子进水往火坑里跳。”顾夜寒冷声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里却透着压抑的火气，一步步走近，“你以为你这是自由了？你连最基本的危险都判断不清，还谈什么自由？苏小柠，你是不是觉得，离开我的视线，你就安全了？”
“我判断不清？”苏小柠眼圈瞬间红了，她仰头死死看着他，声音嘶哑，“如果不是你今天风风光光地带那个什么‘新晋贵妇’出现在酒会上，如果不是那些新闻满天飞，我会一个人大半夜出来走这种破路？我会沦落到被这种人渣骚扰？顾夜寒，你敢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质问像一记无形的耳光，首首打在他心口。顾夜寒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还有那倔强却微微颤抖的唇，沉默了一瞬。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薄唇紧抿，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也少了些锋利：“我不想看你出事，仅此而己。”
这句不带任何情绪修饰的话，却让苏小柠怔住了。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继续质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动作有些僵硬，却不容拒绝地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她的身体有些凉，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协议里的内容，也不是作为‘顾太太’的义务。”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苏小柠靠在他算不上温暖却异常坚实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眼角终于滑落一滴泪水，迅速没入他的衬衫，悄无声息。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此刻的顾夜寒，不再是那个冷硬、疏离、高高在上的顾总，而是第一次，以一种近乎不设防的方式，靠近她。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让她心慌。
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车窗半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轻滑过手机屏幕。上面是一条编辑好，却未发出的信息：
【Lemon己失控，超出预警范围，是否执行B计划？】
车内人沉默了几秒，幽暗的光线勾勒出他镜片后深邃的眼眸。最终，那根手指轻轻一点，将那条指令缓缓删除。
目光透过镜片，盯着巷子深处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在混乱与压抑的夜色中，像一幅笔触凌乱却又带着某种宿命感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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