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包间的纱帘，在红木圆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刘岚端着白瓷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盘中的白切鸡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鸡皮金黄透亮，斩件整齐地码成凤凰展翅的造型，周围点缀着翠绿的香菜和嫩黄的姜蓉。
"各位领导请慢用。"刘岚的声音比平时轻柔了几分，她小心地将盘子放在转盘中央。马华紧随其后，端上一碗色泽红亮的麻婆豆腐，雪白的豆腐块在红油中微微颤动，像是盛开在血色池塘中的白莲。
除了这两道菜，还有半只炖鸡，鱼香肉丝，凉拌三丝，宫保鸡丁和水煮鱼。
李主任的眼镜片反射着狡黠的光，他迫不及待地转动转盘："娄先生，您尝尝这道白切鸡，这可是我们何师傅的拿手好菜。"
娄振华的目光在接触到鸡肉的瞬间亮了起来。这位年近五十的实业家有着典型上海商人的儒雅气质，银灰色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象牙袖扣。
"杨厂长，没想到贵厂还藏着这样的能人。"娄振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这摆盘手法，跟广州酒家的老师傅如出一辙。"
杨厂长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今天特意安排的是川菜宴席，这个傻柱怎么擅自改了菜单？但看到娄振华惊喜的表情，他又不得不压下火气："娄先生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娄振华夹起一块鸡腿肉，蘸了蘸旁边小碟里的姜葱酱。鸡肉入口的瞬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鸡皮爽脆，肉质鲜嫩多汁，姜葱的辛辣与鸡肉的甘甜在舌尖完美融合，唤起了他二十年前在广州打拼时的记忆。
"好！"娄振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微微晃动，"这手艺，放在广州也是一流！"他又夹了一块鸡胸肉，这次蘸了沙姜酱，"杨厂长，你们这位何师傅，该不会是从广东请来的吧？"
李主任适时插话："何师傅是地道的北京人，这手艺是他自学的。"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说光是练这道菜，就用了一百多只鸡呢。"
杨厂长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他尝了口鸡肉，确实鲜美异常，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娄振华的态度转变——刚才还公事公办的商人，此刻眼中闪烁着罕见的热情。
"娄先生喜欢就好。"杨厂长顺势转动转盘，"再尝尝这道麻婆豆腐，也是何师傅的拿手菜。"
娄振华舀了一勺豆腐，红油顺着瓷勺滴落在雪白的米饭上，像是一滴朱砂落入宣纸。豆腐入口即化，麻辣鲜香层层递进，最后留在舌尖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妙啊！"娄振华忍不住又舀了一勺，"这豆腐的刀工，这火候...杨厂长，你们这位何师傅，是个能人啊！"
听到娄振华这么说，杨厂长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意，他哈哈一笑：“这个小何同志，可是我们轧钢厂的宝贝呢！”
“哦？”娄振华听他这么说，也是来了兴趣：“看来找个机会我得见一见这位何师傅啊。”
“今天不是太方便，”杨厂长面露难色：“小何同志有点急事，做完菜他就回家了，改日，改日一定有机会。”
“可惜啊。”娄振华一脸的遗憾，却没注意到李主任的狐疑。
厂长这应该是欲擒故纵。李主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张嘴说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何师傅他又跑不了。”
杨厂长看着李主任，心里暗自点头，虽说这个人工作能力一般，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绝。
也得多谢谢何雨柱，要是没他露了这么一手，今天要谈的事恐怕连开口都难啊。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他聊一聊了，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他能改掉那个驴脾气，那这个何雨柱，自己也不是不能一用。
“杨厂长！琢磨什么呢？来，咱们喝一杯。”娄振华举起酒杯，提议道。
“来，喝！”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后厨，何雨柱坐在小板凳上，手中的搪瓷缸里茶叶己经泡得发白。他盯着墙上斑驳的水渍出神，那些褐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记录着这个厨房几十年的沧桑。
"傻...何雨柱。"刘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犹豫。她逆光站着，阳光为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蓝色的确良工装裹着的身材。
何雨柱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了三十年后那个拖着行李箱离开轧钢厂的落魄女人。
那时的刘岚，眼角己经有了细纹，辫子剪成了短发，手里攥着最后一个月工资——三百二十块八毛。
"厂长说今天的菜特别好吃，让你明天去一趟厂长办公室。"刘岚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何雨柱放下茶缸，陶瓷底部在木凳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刘岚，"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有个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刘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你...你不是要骂我吧？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这是她应对尴尬时本能的防御反应。
"不是不是，"何雨柱连忙摆手，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咱俩的事吧，都是我的不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言语一声，能帮的我一定帮。"
刘岚的眼睛瞪得溜圆，涂着廉价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食堂后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足足过了五秒钟，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何雨柱，你这是吃错药了？"
何雨柱苦笑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我还真吃了，后悔药。”
他起身从蒸笼里取出一个铝制饭盒："给你的，今天多做的。"饭盒里整齐地码着几块白切鸡，旁边是单独包着的姜葱酱。
“你这是？刘岚的目光在饭盒和何雨柱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没什么。"何雨柱把饭盒塞进她手里，"就当是我赔罪吧。以前总跟你过不去，是我不对。"
刘岚捧着还温热的饭盒，鼻尖萦绕着鸡肉的香气。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刚来食堂时，何雨柱也是这么递给她一个饭盒，里面装着两个肉包子。
那时候的何雨柱，还不是后来那个浑身是刺的刺猬。
"哼！你倒是想得美！"刘岚突然恢复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但语气己经软了几分，"厂长这事我可算转达完了，明天别忘了。"
何雨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首到那抹蓝色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个重担。希望这一世的刘岚，能有个不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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