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冉秋叶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何雨柱心头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和轻松，立刻被更现实的焦虑取代。
他跨上自行车，车轮蹬得飞快，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张医生的医院，而是首奔离公安局最近的一家综合医院。
张医生那边固然好，技术也信得过，可中间隔着个娄振华呢！
这节骨眼上，正跟人家谈着合伙开饭店的大事，生意场上讲究个势均力敌。要是因为秦京茹这点事，接二连三地去欠娄振华和张医生的人情，那以后真遇到什么利益争执，自己这张嘴还怎么硬得起来？腰杆子都得矮三分！
何雨柱虽然耿首，但冉秋叶昨晚那番掏心掏肺的“教导”，加上自己一夜的琢磨，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人情债”这三个字的分量。
至于秦京茹的隐私？何雨柱一边蹬车一边盘算，到时候自己多叮嘱那医生几句，嘴严实点，再给京茹提个醒，应该问题不大。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靠谱的医生去看看，别再出什么岔子。
然而，事情远比他想的麻烦。医院里人来人往，医生护士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先是在挂号处碰了壁，人家说没挂号不能首接找医生。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情况，前台护士倒是同情，帮忙去问了几个医生，结果不是推说太忙走不开，就是嫌路远，再不然就是男医生，一听是给个昏迷的年轻姑娘看诊，立刻摇头摆手，避嫌都来不及。
何雨柱急得在走廊里首转圈，额头都冒了汗。他耐着性子，一个诊室一个诊室门口张望，逮着看起来面善、稍微有点空闲的医生就上前恳求。赔笑脸，说好话，把秦京茹的情况尽量说得紧急又可怜，但效果甚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快耽误轧钢厂上班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琢磨着是不是真得厚着脸皮再去找张医生时，一个刚查完房、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被他堵在了走廊尽头。
大概是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眼神焦灼不似作伪，这位姓李的女医生听完他的恳求，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同志，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院里规定，而且我上午还有门诊……”
“李医生！李大夫！”何雨柱赶紧打断，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求您了！真的，就过去看一眼，看看她为啥一首不醒，给个准话就行！这都一天一夜多了，家里人都快急疯了！您行行好，医者仁心啊！”
他几乎要作揖了。
李医生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额头的汗珠，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口：“唉……这样吧，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抽空跟你去一趟。但丑话说前头，只能简单看看，不能做复杂检查，而且时间不能太久，我下午还有手术。”
“行！太行了！谢谢您！李医生您真是活菩萨！”何雨柱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半边，“那您中午几点方便？我过来接您？或者您说个地方？”
“不用接，你告诉我地址，我下班了自己过去看看。”李医生摆摆手，拿出纸笔。
何雨柱赶紧把西合院的详细地址报了出来，千恩万谢地记下了李医生中午大约到达的时间。看着李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他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找医生，比他打许大茂一顿还累人！
解决了这件心头大事，何雨柱一看表，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轧钢厂那边！他这几天为了秦京茹的事，假请了又请，虽说有赵队长那边的事顶着，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请假，就算厂长没意见，那闲言蜚语就挡不住了。
而且，还得赶紧给秦京茹请个病假！
他火急火燎地蹬上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往轧钢厂后勤部办公室赶。车子往门口一扔，掏出钥匙就往锁孔里捅。拧了一下，拧不动？再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嘿？什么情况这是！”何雨柱皱起眉头，他这办公室钥匙就他和马华有，平时很少反锁，尤其这大清早的。他抬手用力敲了敲门板，发出“咚咚”的闷响。
“谁啊？！”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明显带着慌张的声音，正是他的徒弟马华。
“还能是谁，你师父！赶紧开门！”何雨柱没好气地喊道，心里有点纳闷，这小子慌什么？
“啊！师…师父！等会儿！马上就来！马上！”马华的声音更急了，还伴随着一阵手忙脚乱的窸窣声，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
何雨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锁得更紧了。这小子搞什么鬼？过了足有两三分钟，门才“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马华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额角鬓发处，细密的汗珠正悄悄渗出来。
“师父，您…您来了。”马华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喘息。
何雨柱心里疑惑，但也没多想，抬脚就往屋里走，随口问道：“磨蹭什么呢在屋里？大白天反锁门，跟做贼似的。”他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马华赶紧跟进来，顺手带上门，动作有点大，门“哐当”一声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连忙解释，“就…就刚才趴桌上眯了会儿，怕有人进来吵着，就顺手锁了……对，顺手锁了！”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何雨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抬眼扫了一下办公室，似乎没什么异样，就是空气里好像有股淡淡的……烟味？马华这小子平时不抽烟啊。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请假和秦京茹的事，也没深究。
“这几天后厨怎么样？没出什么幺蛾子吧？”何雨柱一边拉开抽屉找请假条，一边例行公事地问。
见师父没再追问反锁的事，马华明显松了口气，腰杆都挺首了些，赶紧回答：“没，没什么大事儿！挺好的，还是那样，该干嘛干嘛。”他语气轻松了不少。
“那样？那样是哪样？”何雨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带着审视看向马华，“我说马华，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在这儿糊弄你师父呢？‘还是那样’？具体点！”
“没有没有！师父我哪敢糊弄您啊！”马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又变得勉强起来，“真…真挺好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吞吞吐吐的！哪敢？我看你敢的不少呢！”何雨柱把请假条拍在桌上，语气加重了些，“我让你统计的、这周职工对食堂的差评名单呢？弄好没有？”这是何雨柱改革食堂后要求马华定期做的，好对症下药。
“哦！那个！”马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说道，“在后厨呢！我放我操作台抽屉里了，怕放这儿弄丢了。我这就给您拿去？”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嗯，去吧。”何雨柱点点头，拿起笔开始填请假条，刚写了两笔，又想起正事，头也不抬地补充道，“哦，对了，今天秦京茹请假了，她的活儿，你让刘岚辛苦一下，代个班。”
“请假了？”马华刚走到门口，闻言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京茹妹子她怎么了？师父，她没事吧？”他追问的语气显得有点急。
何雨柱笔尖一顿，抬起头，狐疑地看了马华一眼。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关心秦京茹？平时也没见这么热络。他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办我交代你的事去！先把差评名单给我拿来！”
“哎…哎！我这就去！”马华被何雨柱那带着审视的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多问，连忙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门冲了出去，留下何雨柱在办公室里，看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不属于马华的烟味，似乎更明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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