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快住手！你没看那人都快死了么！”冉秋叶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狠狠砸在何雨柱被怒火烧得滚烫的神经上。
她不敢靠近那如同修罗场般的中心，只能站在门口，用尽全力呼喊。
“他死有余辜！”何雨柱的咆哮嘶哑而狂暴，悬在空中的那只脚微微颤抖着，鞋底距离许大茂血肉模糊的太阳穴只有毫厘！
脚下的许大茂，己经彻底没了声息，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弱地抽搐，像一条被踩断了脊梁的癞皮狗，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开一片暗红。
冉秋叶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关于许大茂该不该死的争辩，都可能将何雨柱重新推入那失控的深渊。电光火石间，她猛地转换了策略，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提醒”：
“对！他是死有余辜！千刀万剐都活该！可咱们得相信政府啊！你忘了赵队长临走时怎么交代咱们的吗？！他说了！只要事实确凿，证据链完整，像许大茂这种罪大恶极的畜生，绝对是要吃枪子儿的！是要枪毙的！你忘了吗？！咱们得把他交给政府去审判！让他死在刑场上！死得明明白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下场！不能脏了你的手啊，柱子！”
“枪毙？赵队长说的？”何雨柱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猛地一凝，狂暴的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冲开了一道缝隙。
他努力在混乱的记忆里搜寻，赵队长临走时……好像是说过类似“一定严惩不贷”的话？但具体说没说过“枪毙”这两个字……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秦京茹苍白的小脸和许大茂那张令人憎恶的嘴脸在疯狂交替。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紧绷：“真的？赵队长真这么说过？”那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强行拉回理智边缘的茫然和不确定。
“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吗？！”冉秋叶的声音陡然带上了浓浓的委屈和一丝被质疑的“愤怒”，她甚至跺了一下脚，眼圈瞬间就红了，“何雨柱！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了救这种人渣而撒谎的人吗？！”
她巧妙地利用了何雨柱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情感，将焦点从“赵队长是否说过”瞬间转移到了“你是否信我”上。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能撼动何雨柱的绳索！
“啊？啊！”冉秋叶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冰水，瞬间浇醒了何雨柱一部分被仇恨蒙蔽的神智。
他猛地收回那只悬在空中的脚，踉跄着后退了半步，看着门口泫然欲泣的冉秋叶，巨大的懊悔和后怕瞬间淹没了他。
“怎么可能！秋叶！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就是……就是刚才气昏头了，脑子不清醒，随便问问！真的！就随便问问！”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眼神里的赤红血潮终于开始缓缓褪去，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混乱取代。
看到何雨柱眼中的狂暴杀意终于被压了下去，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冉秋叶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一点。
她强忍着不去看地上那滩血污和生死不知的许大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好消息”的轻松：
“你知不知道，刚才张医生检查完，亲口跟我说了！”她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京茹她没什么事！真的！张医生说，就是被吓着了，加上吃了点不好的药，睡一觉，好好养养，明天就能醒过来！身体没受伤！”
张医生确实说了“没有明显外伤”，也说了“主要是药物作用”。
冉秋叶在心里默念，我这不算完全说谎吧？至少，命保住了，身体没有可见的伤痕，这就是“没什么事”！
“京茹……她没事？！”何雨柱如同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浑身剧震！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冉秋叶，仿佛要确认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真的？！她……她真的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像黑暗尽头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积压的、最沉重的那块阴霾！如果京茹真的没有受到那种无法挽回的伤害……那许大茂的罪行，似乎……似乎就还没有突破他心中那条最深的底线。
“何雨柱！”冉秋叶立刻板起脸，再次佯装生气，声音拔高，“你是不是又想说我骗你？！行！我现在就去追张医生！咱们当面对质！让她亲口告诉你京茹到底有没有事！你看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她作势就要转身往外冲，动作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别！别别别！”何雨柱这下彻底慌了，一个箭步上前，下意识地想拉住冉秋叶，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脸上堆满了恳求和歉意，“我信！我信你！秋叶！我真信！我就是……就是怕……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天谢地……”
他喃喃着，一首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像是骤然被抽去了所有力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后背重重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京茹没事。这个认知像温暖的泉水，冲刷着他被仇恨和暴力占据的神经，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地上那团血肉模糊、无声无息的“物体”上时，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揪紧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许大茂……许大茂怎么样了？！
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和屋内昏黄的灯光，何雨柱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许大茂的惨状：那张鞋拔子脸己经完全不形，青紫，沾满了血污和尘土；鼻梁歪斜塌陷，嘴唇破裂，牙齿脱落了好几颗；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软瘫在地，肘关节处皮开肉绽，森白的骨茬隐约可见，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将身下的土地染得一片暗红！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他还剩一口气吊着。
这……这岂止是重伤？！这分明是濒死！是废了！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何雨柱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刚才被怒火支配时，他只想让许大茂付出代价，只想让他生不如死！可现在，看着这实实在在的、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近乎毁灭性的后果，强烈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如果……如果许大茂死了……那他何雨柱就成了杀人犯！为了许大茂这种人渣搭上自己？值得吗？！
如果许大茂没死，但残废了……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许大茂会放过他吗？公安会怎么处理？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这罪名……他担得起吗？！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何雨柱，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求助般地看向门口同样脸色发白的冉秋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秋……秋叶……他……他……”他指着地上的许大茂，手指颤抖着，“他好像……好像不行了……我……我把他打废了……怎么办？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他像个闯下弥天大祸的孩子，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理智回归，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足以将他吞噬的绝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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