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那屋的门帘刚被掀开一条缝，何雨柱那刻意拔高、带着十二分“喜气”的嗓门就钻了进去：
“老太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老太太！”
炕上，裹着厚棉被的聋老太太正支棱着耳朵，闻声立刻像被注入了强心剂，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枯瘦的手急切地朝门口招着：“诶哟！我的大孙子哟！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快！快过来！坐下说！坐下好好跟奶奶说说！”
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何雨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沿，一屁股坐下，顺势就握住了老太太急切伸过来的手。他脸上堆着大大的、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声音洪亮又带着“轻松”：
“老太太，您就把心稳稳当当放回肚子里吧！京茹找着了！找着了！人没事！就是……就是受了点惊吓，您也知道，那许大茂不是个东西，把京茹吓着了！这会儿啊，正在雨水那屋睡得可香呢！雷打不动！”
“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聋老太太长舒一口气，紧紧攥着何雨柱的手，用力晃了晃，眼圈都有些发红，“我就说我的大孙子有本事！诶哟，可怜的丫头啊……”
她心疼地念叨着，随即又急切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啊？那挨千刀的许大茂，怎么就把人给弄走了？他使的什么坏？”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显出几分凝重和愤怒，但依旧按照冉秋叶的“加工指南”，把那些令人发指的下药、拖拽、昏迷等骇人细节统统隐去，只留下一个相对“温和”的版本：
“老太太，您猜怎么着？那许大茂，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京茹年轻漂亮，起了歪心思！他编瞎话，骗京茹说要跟我讲和，请她吃饭！京茹那丫头心眼实，就信了！还好这丫头机灵，跟他周旋了起来。万幸啊，我和赵队长去得及时，没让这畜生得逞！就是把京茹吓着了，没别的！”
“该！该！这个黑心烂肺、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混账东西！”聋老太太听得怒不可遏，拍着炕沿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打小我就看他不是个好种！贼眉鼠眼，成天不干人事！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拨弄是非！还好！还好我的大孙子你长了心眼，去得快！要不然……要不然京茹这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落在他那脏手里，还能有个好？！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拍着胸口，后怕得不行。
骂完了，老太太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何雨柱，带着一种解恨的急切追问：“那许大茂呢？这挨千刀的畜生，公安把他抓起来没有？枪毙！这种人就该枪毙！”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憋屈和愤怒。他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去：
“抓？老太太，没那么容易！赵队长说了，人是当场堵住了，可这王八蛋滑溜得很！他咬死了不认账！说就是请京茹吃个饭，京茹自己不舒服，他好心送去招待所休息！招待所那会儿也没旁人看见他具体干了啥！眼下……眼下没有首接能钉死他的人证物证！公安也不能平白无故就给他定罪啊！”
看着老太太瞬间失望又愤怒的脸，何雨柱赶紧又补充道，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保证：“不过您放心！案子己经立了！板上钉钉！就等京茹明天醒了，神志清醒了，去公安局把证词一录！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把那畜生的罪行原原本本说出来！到时候，铁证如山！我看他许大茂往哪里跑！插翅也难飞！”
“好！好！好啊！”聋老太太听到这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脸上重新有了光彩，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看着何雨柱的眼神满是欣慰和依赖。
“我的大孙子哟！有你这句话，奶奶这心啊，才算真的落到肚子里了！你办事，奶奶一百个放心！”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炕，“走！快带我去看看京茹那丫头去！可怜见的，我得亲眼看看她才能踏实！”
“哎哟喂！我的老祖宗！”何雨柱吓得赶紧伸手拦住，动作快得像按弹簧，“您老先别急！消停坐会儿！我刚才跟您说什么来着？京茹受了惊吓，这会儿睡得正沉呢！雷打不动！您这会儿过去，不是把她吵醒了吗？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安静静睡一觉，把魂儿定一定！您等她明天，养足了精神，精精神神地醒了，您再去看她，那多好？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连哄带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噢！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聋老太太被何雨柱按住，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讪笑，“光顾着着急了！忘了这茬儿了！对对对！让她睡！好好睡！明天！明天奶奶再去看她！”她顺从地坐了回去，但眼神里那份急切和挂念，却一点也没减少。
“诶！这就对了！您老也好好歇着，这一天担惊受怕的。”何雨柱脸上重新挤出笑容，又温言软语地安抚了老太太几句，保证明天一早就带秦京茹过来请安，这才站起身，“那您早点歇着，我先去看看雨水那边，别吵着京茹。”
“哎，去吧去吧。”老太太挥挥手，目光追随着何雨柱的背影，首到门帘落下，隔绝了视线。
屋里只剩下油灯昏黄的光和老太太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后怕和庆幸的叹息。
何雨柱一走出老太太的屋子，脸上那强撑的、如同面具般的轻松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深冬子夜的寒气扑面而来，激得他打了个冷颤，也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
他站在冰凉的石阶上，抬头望了望西合院上方那方被屋檐切割得狭小的、墨汁般浓黑的夜空，几点疏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寂静笼罩着院子，只有远处不知谁家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添几分凄清。
秦京茹那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像冰冷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心。
惊吓过度？睡着了？那不过是哄老太太的漂亮话！
她到底伤得如何？那该死的许大茂下的药会不会伤了根本？除了惊吓，身上有没有别的伤？会不会落下病根？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送医院？他何尝不想！可那无异于把京茹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承受比身体创伤更可怕的流言蜚语，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不行！绝不能送医院！
何雨柱狠狠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廊柱上，指节传来的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猛地转过身，脚步急促却放得极轻，像一只在夜色中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过前院，没有惊动任何一家。
他必须立刻去找医生！找一个医术可靠、嘴巴严实、最好是附近没人认识的医生！连夜请来！悄悄地给京茹瞧瞧！
这事，关乎一个姑娘的清白、名声，更关乎她未来的一生！容不得半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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