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院门口那两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在初冬下午惨淡的日头底下，投下几道瘦骨嶙峋的枝杈影子，冷冷地铺在青灰色的砖地上。
何雨柱拉着冉秋叶的手刚跨过那道饱经风霜的高门槛，脚步急切，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
和刘老、赵队长那番短暂的寒暄还带着点余温，但聋老太太那头悬而未决的“大事”，像块沉甸甸的石头，重新压回了他的心头，催着他快些回去。
“雨柱！”冉秋叶的手却在他掌心轻轻挣了一下，带着点迟疑把他拽停了。
她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清澈的眼眸里映着西合院门洞里幽深的光线，还有一丝初登门的局促，“我这……空着手就进去，太不合适了。老太太是长辈，我这又是第一次登门……怎么说，也该买点什么吧。”
她话没说完，脸颊己微微泛红。
何雨柱一拍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懊恼道：“哎哟！瞧我这脑子！一着急全给忘了！该打该打！”
他环顾了一下冷清的胡同口，“老太太人特好，不讲究这些虚的。不过你说得对，确实不能空手。这样，胡同口拐过去就有个合作社，咱俩快去快回，买点应季的水果就成，老太太牙口软，苹果、橘子都行。”
冉秋叶松了口气，点点头，温婉地应道：“嗯，听你的。” 两人转身，沿着来时路匆匆折返。
他们这番对话，字字句句，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不远处一扇虚掩的门板后面，激起了层层阴冷的涟漪。
秦淮茹瘦削的身子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死死盯着何雨柱和冉秋叶那两道挨得极近、甚至手还牵在一起的背影。她涂着廉价口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在咀嚼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雨柱？秋叶？”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丝尖锐的妒意，“秦京茹那丫头不是都登堂入室，跟老太太睡一屋了么？柱子亲口应承的，全院都瞧见了！这……这冉老师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算计的光芒飞快地闪烁，像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毒蛇，“难不成……他何雨柱看着老实巴交，背地里也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主儿？脚踩两只船？”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猛地一刺，但随即又被她自己狠狠否定了。
她用力摇了摇头，枯黄的发丝拂过脸颊：“不会！柱子不是那种人！他要是那样，我……”她的话戛然而止，眼底掠过一丝狼狈和更深的怨毒。
她纠缠何雨柱这些年，图的什么？不就是认准了他厚道、重情义，是能托付终身的依靠么？若连这点都崩塌了，她这些年的算计岂不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算了！”秦淮茹猛地一甩头，像是要把这些烦乱的心思都甩出去，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管他一个还是两个！只要不是跟我秦淮茹，只要挡在我家棒梗前头的路……”
她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冷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绝，“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得给搅和黄了！甭想安生！”
打定了主意，她看着何雨柱和冉秋叶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这才悄无声息地合上门缝，转身走回自家冷锅冷灶的屋子，像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再次踏入视线。
合作社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新鲜蔬果、劣质点心和煤炉子的复杂气味。何雨柱一进门，目光扫过货架上那些略显单调的商品，先前只打算“买点水果”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叫嚣：第一次！这是冉秋叶第一次正式登门见老太太！一定要给老太太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最起码，也得压过秦京茹才行。不然到时候，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真到那时候可就完了！
他几乎是以一种冲锋的姿态扑向了货架。
黄澄澄的橘子，要最的！红彤彤的苹果，挑最大最光滑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两罐贴着漂亮商标、看着就金贵的麦乳精？拿下！旁边玻璃罐里油亮亮的桃酥，老太太最爱这一口？包起来！他甚至踮起脚，指着货架最高层那包着红纸、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点心盒子问售货员：“同志，那个什锦糕点，劳驾您给拿一盒！”
何雨柱的疯狂把年轻的女售货员吓了一跳，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跟进货一样的买东西？
“雨柱！”冉秋叶终于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无奈又好笑，“够了够了！买这么多，老太太一个人哪吃得完？再说，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看着何雨柱怀里抱得满满当当，手里还拎着网兜的样子，既感动于他的心意，又心疼那哗哗流出去的钱票。
何雨柱被拽住，这才从那股子“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冲动里稍稍冷静下来。
他低头看看怀里堆成小山的“战利品”，再看看冉秋叶微嗔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额头上都急出了一层薄汗：“那……那行吧，听你的。就这些了，同志，结账！”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舍得放下那盒什锦糕点。
二人出了合作社，何雨柱想了想，在见老太太前他必须再打一个预防针：“秋叶，老太太现在对秦京茹是很有好感的，这个秦京茹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她就是秦淮茹的表妹，本来是农村的，想在西九城找份工作糊口。然后我呢就帮了她这个忙，她对我啊，其实主要是感激。”
冉秋叶点点头：“我知道。”
何雨柱既然能跟她实话实说，那就是他俩没事，冉秋叶心里跟明镜一样。
两人拎着沉甸甸的“心意”，脚步更快地往西合院赶。何雨柱心里火烧火燎，只盼着老太太见了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冉秋叶，能立刻把秦京茹抛到九霄云外去。
这孙媳妇，必须让老太太认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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