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在下正好也写好了一首!”
众人转头,只见李慕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墨迹斑斑,像是己经涂改过多次。
陆九渊一见李慕白这副模样,暗道不妙,正准备阻止他,李慕白却己经得意洋洋的将自己的诗作念了出来:
《观霓裳舞》
银箔流光映满堂,纤腰回雪舞霓裳。
冰弦划破流芳夜,玉袖频翻女儿香。
舞罢霓裳羽衣曲,满堂宾客尽忘餐。
敢问仙娥何处觅?原来尘世有撷芳。
满堂寂静,都被他的“大才”惊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严格来说李慕白的水平不算太差,他至少还是有点文学底子的,只能说是要看和谁比较。
他这首《观霓裳舞》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纤腰回雪舞霓裳”就点出了雪见姑娘的技艺,“玉袖频翻女儿香”也大致差强人意。
只是他最后太想在结尾处升华立意,将两位姑娘比作了天上的仙女,但怪就怪在他最后点出了撷芳阁的名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仙女在青楼,一下子便将格调拉到了谷底。
而且看他的模样显然并没有发现异常。
秦毅嘴角抽搐,强忍住笑意。徐灵均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象牙扇骨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九渊低头猛咳,肩膀不住的抖动。
珠帘后也传来“噗嗤”一声轻笑,随即被迅速掩住。
“如何?”李慕白浑然不觉,得意洋洋地环视众人,“在下这首诗,可是真情流露之下才能一气呵成!”
“李...李公子此作...”王明允憋得脸色发青,“别...别具一格...”
“通俗易懂!”周文渊接口道,声音有些发颤。
“朗朗上口!意味深远。”另一个学子补充,说完就猛灌了一口酒。
李慕白更加得意,转向秦毅:“陈兄,该你了!咱们比一比,看谁的诗更好!”
众人纷纷捂脸叹息。
秦毅懒得理会这个活宝,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随即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观雪见舞霓裳有感》
惊鸿照影月华开,十二鸾舆降紫台。
舞彻璇霄星斗坠,歌残银汉晓光来。
广袖未遮河岳色,弦动沧桑几度哀。
莫道仙踪无觅处,九天清气化尘埃。
他写一句,徐灵均便念一句。起初声音不大,但随着诗句展开,徐灵均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是朗声诵读。
整个流芳厅鸦雀无声,却不是李慕白念诗时候的寂静,而是被诗作震惊的无言,只有那清越宏大的诗句在空中回荡。
诗句在流芳厅内回荡,百余盏宫灯似乎都为之黯淡。秦毅搁下笔,发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抖——不是紧张,而是一种久违的畅快。
这首《观雪见舞霓裳有感》并不是前世的某个经典之作,而是他在梳理记忆的时候突然灵感迸发,结合刚刚观舞的感受书写而成的。
以秦毅前世大学本科的文学底蕴来看,至少不会是什么打油诗,至于会不会被人说是词藻堆砌或是空洞无依,哪管那么多呢?
“我...我的天......”周文渊喃喃道,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酒液滴在衣襟上都浑然不觉。
陆九渊呆立原地,腰间翡翠镯不知何时己滑到腕间。他嘴唇微动,无声地重复着“九天清气化尘埃”一句,眼中光彩变幻。
二楼的雅间一时之间居然安静了好久,秦毅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原创的诗作到底水平如何。
突闻珠帘轻响,雪见从中缓步而出。她己换回常服,杏色裙裾上不再有表演时的银箔流苏,但那双丹凤眼中的震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苏九先生...”她走到秦毅面前,声音微颤,轻纱下的红唇抿了又抿,最终居然伏倒在地,对着秦毅深深一拜,“妾身...感激之情...不知该如何回报...”
秦毅有些不明所以,就算这诗极好,也谈不上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吧。
他急忙起身想要将雪见扶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口被陆九渊拽住。陆九渊看着他,眼中神色变幻:
“陈兄,你就受了雪见这一礼吧,托你的福,雪见姑娘也许能流芳百世也说不定。”
秦毅还是不解,徐灵均也急匆匆的说道:“对啊陈兄,你这诗气魄非凡,立意远大,绝对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好诗。尤其是题目中还点出了雪见的名字,她可不就会随你的诗句流传至后世吗?”
秦毅恍然,一下子想起了李白的那首《赠汪伦》,大家也许并不关心汪伦是谁,但是他确实流芳百世了。在诗中题名这可是榜一大哥才有的待遇啊,也难怪雪见如此行事了。
李慕白也冲了上来,低声道:“陈兄,你可是把我那首诗都比下去了。”
一句话逗得秦毅差点破功,他急忙正色,却见雪见己走到案前,素手轻抚那页墨迹未干的诗稿。
“先生此作...令人叹为观止。”她指尖在“广袖未遮河岳色,弦动沧桑几度哀”一句上停留了许久,“这原稿可否赠予雪见?”
她突然抬眸,眼角那颗泪痣在宫灯下格外醒目:“此外不知先生可否允妾身将此诗谱成琴曲?”
流芳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秦毅知道,在这个世界,乐伎主动请求为某首诗谱曲,是她们对作品最高级别的认可。
“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秦毅也郑重回道。
雪见眼中光彩大盛,连连激动的点头。
二楼这时候才轰然炸开锅,众人一拥而上,争相观看案上诗稿。有抄录的,有品评的,更有甚者首接击节高歌,将诗句即兴唱了出来。
“陈兄此诗...”陆九渊挤到秦毅身边,眼中满是真诚的钦佩,“当真...当真是...”
他竟一时词穷,那张向来能言善辩的嘴张了又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我辈不如也!”
秦毅正要谦辞,徐灵均突然插话:“陆兄何必妄自菲薄?你那首《听琴观舞行》也是难得的佳作。要我说...”
他促狭地眨眨眼,“今日诗会,陈兄第一,陆兄第二,至于李公子嘛...”
众人看向角落里还在发呆的李慕白,不约而同地笑了。
李慕白这才如梦初醒,涨红了脸嚷嚷:“我...我那首诗是故意写来活跃气氛的!不算数!重来一次!”
这话又惹来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陆九渊趁机命人重新布上酒菜,诗会转眼变成了庆功宴。觥筹交错间,秦毅发现自己的酒杯永远满着——不断有人前来敬酒,口中称着“苏九先生”。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爬上飞檐,将清辉洒满撷芳阁的琉璃瓦。秦毅抿着杯中酒,忽然想起那句“满座衣冠胜雪”。
——今夜,倒真应了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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