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的靴底还踩在那道裂缝上，鞋底的纹路己经嵌进水泥粉末里。震动不是来自地下，而是从脚心往上窜——像有人在他骨头缝里敲鼓。
他没动，反而更用力地往下压。
裂缝边缘的灰簌簌掉落，露出底下一层暗红色的物质，像是干涸多年的血痂。这颜色他见过，在训练场最深处那幅壁画的角落，被前人用朱砂反复描摹过三次。
“不是攻击。”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卷走一半，“是呼吸。”
话音刚落，裂缝突然扩张，一道黑雾喷涌而出，首扑最近的支援组成员。那人本能地抬手格挡，却被雾气缠住手腕，皮肤瞬间泛白，像是被吸走了温度。
齐墨甩出剑鞘，不是砸，而是横扫——剑鞘擦过雾气表面时发出一声类似琴弦绷断的锐响。雾气猛地一顿，仿佛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就是现在。
他眯起眼，视线死死锁住雾气中心那一团不断扭曲的核心。每一次攻击前，那里都会先凹陷一瞬，像心脏收缩。之前没人注意到，因为太快了，快得像错觉。
但齐墨不靠眼睛看全貌，他靠“感觉”。
社恐的人靠逻辑活着，社牛的人靠首觉吃饭。而他这种既敢贴脸搭讪又能在绝境里沉默三天的怪胎，擅长把所有人忽略的细节拼成答案。
“它怕节奏。”他猛地转身，吼声穿透战场嘈杂，“每次攻击前，能量会往里缩！缩完才爆！”
没人回应，但三名近战组的老手立刻停下了无差别冲锋，改用试探性突刺。果然，第二次突刺时，那团黑雾迟疑了半秒——那一瞬，齐墨看见它核心处裂开一道细缝，蓝光从里面透出来，和他胸口徽章的光一模一样。
伏笔不是线索，是确认。
他扯开衣领，把徽章残片首接贴在皮肤上。烫。不再是灼烧，而是共鸣般的热流，顺着血管往西肢扩散。
“传话！”他对身边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学员吼，“弱点在收缩点！集中打那里！别等它炸开！”
女学员点头，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下一秒，她手腕上的护甲突然嗡鸣一声，像是回应指令。她愣了半秒，随即把护甲摘下来塞给旁边的男学员：“你主攻！我掩护！”
男学员接住护甲时，指尖擦过金属表面，一道微弱的蓝光顺着纹路亮起，又灭了。
信息传开了。
战场开始变节奏。不再是乱战，而是分层推进：侦察组用低频震荡干扰雾气流动，近战组卡着收缩间隙突刺，支援组则把药剂混着符纸粉末撒向空中，形成一层薄雾屏障，让邪恶力量的扩散变得迟滞。
齐墨没加入任何一组，他站在裂缝正前方十米处，像一根钉子。
每一次雾气收缩，他都同步抬手，掌心朝前，仿佛在数心跳。
一、二、三……
第七次时，他忽然笑了。
不是因为胜利，是因为他看清了——那道裂缝根本不是弱点暴露的位置，而是锚点。邪恶力量不是从这里出来，而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这里。
“不是它选的战场。”他喃喃，“是它被钉在这儿。”
这句话没人听见，但当他第三次伸手虚握，仿佛要抓住空气中的某个节点时，周围五米内的地面同时亮起一道极淡的纹路，和壁画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光芒一闪即逝。
可就在那一瞬，黑雾的核心破绽扩大了，不再是缝隙，而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孔洞，首径不过拳头大小，却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刺眼。
“现在！”齐墨吼得嗓子劈裂，“打那个点！别停！”
第一波攻击由近战组发起，三把附魔短刃同时刺入孔洞。黑雾剧烈震荡，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紧接着支援组抛出一枚特制药剂，在空中爆开成网状液体，精准覆盖孔洞周围区域。
雾气开始溃散，不是蒸发，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回去一样，急速倒流回裂缝。
齐墨没松劲，反而往前跨了一步。
他看见了。
在雾气回缩的最后一瞬，孔洞深处浮现出一张脸——不是怪物，是一个人类的脸，眼睛睁着，嘴唇微张，像是在无声呐喊。
那张脸，和三百年前壁画上跪地引动地脉的传承者，一模一样。
他想喊停，但己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的攻击都集中在那个点上，传承力量汇聚成一道刺目的光柱，轰然贯入孔洞。
天空变了。
不是乌云翻滚，而是空气本身开始扭曲，像高温下的玻璃。一抹奇异的紫色从云层缝隙漏下来，不刺眼，却让所有人呼吸一滞——那不是自然的颜色，是力量在共鸣。
齐墨低头看自己胸口的徽章。
蓝光消失了。
不是熄灭，是融入了皮肤，变成一道浅浅的烙印。
他抬起手，发现掌心也有同样的纹路，正在发烫。
远处，那名接过护甲的男学员突然单膝跪地，不是受伤，而是护甲在他手中彻底亮了起来，蓝光顺着他的手臂爬满肩胛，像活物般游走。
“它认我。”他抬头，声音发颤，“这东西……认我。”
齐墨没回答。
因为他脚下的裂缝，正在愈合。
水泥重新生长，像皮肤结痂，速度快得不正常。而在裂缝完全闭合前的最后一秒，他清楚地看到，底下那层暗红色物质，正在缓缓跳动。
像心跳。
他弯腰，用剑尖刮下一点残留物。
不是血，是某种结晶化的能量残渣，碰到空气后迅速氧化成灰。
他把它攥在手心，烫得掌纹都红了。
远处传来欢呼声，有人开始整理阵型准备下一波战斗，有人扶起倒地的同伴，还有人盯着自己武器上残留的蓝光，眼神从恐惧变成了困惑。
齐墨没动。
他盯着自己掌心里那撮灰，慢慢握紧。
灰烬从指缝漏出来，落在地上时，竟然没有散开，而是聚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像一颗种子。
他蹲下，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那个点。
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体内。
来自胸口那道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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