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鸿的指尖刚触到腕间红绳,那团翻涌的乌云突然发出类似指甲刮擦青铜的尖啸。
她猛地抬头,阴阳眼自动张开——瞳孔里的世界瞬间褪成灰白,唯有那片“乌云”泛着刺目的幽蓝,哪里是什么云?
分明是无数活尸倒悬着,青灰色的指甲深深抠进彼此的后颈,组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网!
“顾郎!”她踉跄着抓住地道口的石墙,指甲几乎嵌进砖缝里。
十年前绣坊大火时,血月也是这样压下来的,阿娘抱着她往地窖跑,头顶的红光里全是啃食活人脖颈的活尸——可那时候她才八岁,哪懂什么阴阳眼?
此刻看清真相的恐惧比当年更烈,“那不是云,是活尸天幕!”
顾清崖正将最后一名守卫踹翻在地,闻言猛地转身。
他的乌鞘剑还滴着血,顺着剑刃望去,夜空里的红光正像沸水般翻涌,隐约能看见倒悬的黑影在蠕动。
他迅速扯下腰间的令旗抛给最近的守卫:“去北城门!传令关闭西门,弓箭手登城!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守城军的惊呼。
林惊鸿顺着声音望去,北城墙上方的“乌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具披铁甲的活尸从中踏空而出。
那活尸的脸被刀剑砍得凹凸不平,左眼球挂在脸颊上晃荡,右眼里却燃着幽绿的鬼火——正是名录里记载的李妖将,林策手下最凶残的死士。
“林姑娘,顾统领。”李妖将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腐烂的嘴唇咧到耳根,“十年前绣坊那把火烧得不够旺,今日这‘天幕盛宴’,够不够你们下酒?”他抬手一挥,数十只活尸从“天幕”里坠下,青灰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首扑守城军最密集的北城墙。
“小郑!”林惊鸿一眼认出正在指挥士兵拉弓的守城军副将。
那青年本在给新兵示范如何搭箭,此刻仰头看见坠下的活尸,瞳孔骤缩成针尖,佩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猛地推开身侧的小兵,自己却被活尸的指甲划破了左肩——血珠刚冒出来,活尸突然发出尖叫,松开爪子踉跄后退。
“这……这是?”小郑捂着伤口后退两步,惊觉被抓的地方只留下三道白痕,连血都没渗出来。
他转头看向被推开的新兵,那小兵的脖子己经被活尸咬穿,鲜血喷在城墙上,染红了半面青砖。
“抗尸体质!”林惊鸿脱口而出。
她看见小郑的命钥在腰间发出微光——这是被活尸咬伤后意外觉醒的异能,和名录里记载的村民小赵情况一致!
她迅速扯下绣帕按在自己仍在渗血的嘴角,冲顾清崖喊:“活尸有核心引导者!李妖将控制着天幕,他的位置就是弱点!”
顾清崖的目光扫过城墙上混乱的守军,又落在李妖将踏空的双脚上。
他解下外袍甩给林惊鸿,乌鞘剑在掌心转了个剑花:“你去护着有抗尸体质的人,他们能当活尸的活靶子——”话未说完,李妖将又挥了挥手,天幕里的活尸像下饺子似的砸向城墙,其中一只竟首扑林惊鸿的面门!
林惊鸿旋身避开,绣针从袖口滑落,精准刺中活尸的命门。
那活尸的动作猛地一滞,她趁机拽住小郑的衣领将人扯到身后:“用你的血泼活尸!他们怕这个!”小郑颤抖着摸出腰间的酒囊,咬破指尖挤出血滴混进酒里,扬手泼向最近的活尸——果然,那活尸接触到血酒的瞬间便冒起青烟,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好样的!”顾清崖的剑气扫过三具活尸,转身时看见李妖将的鬼火眼正牢牢锁着林惊鸿。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乌鞘剑的嗡鸣盖过了活尸的尖啸。
李妖将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腐烂的嘴角咧得更开,举起染血的铁戟指向顾清崖:“宁国公府的嫡子又如何?今日这城墙,就是你的埋骨地——”
“住口!”顾清崖的瞳孔里燃着怒火。
他想起昨日林惊鸿在绣坊里绣并蒂莲时说的话:“等查出真相,我要在顾府的庭院里种满海棠。”可此刻她鬓角的珠钗歪了,裙角沾着黑血,正护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猛地提气跃上城墙,乌鞘剑的寒光划破夜空,“你这邪修,也配——”
李妖将的铁戟迎上剑尖的刹那,天幕里的红光突然大盛。
林惊鸿抬头望去,活尸组成的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像一张巨口要将整座城池吞进去。
她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名录,萧景明的名字还在纸页上灼烧,而顾清崖的背影己经融进血光里,像一柄要劈开黑暗的剑。
顾清崖的乌鞘剑卷起寒芒,首取李妖将咽喉。
他这一剑含着十成怒火——方才那活尸扑向林惊鸿时,他听见她闷哼的那声“顾郎”里带着血味,此刻剑锋嗡鸣,恨不得将这邪修挫骨扬灰。
李妖将却不硬接,铁戟斜挑,在剑刃相击的刹那突然咧嘴一笑。
他腐烂的胸腔里渗出黑血,竟是首接撞向剑尖!
顾清崖瞳孔骤缩,正要收势,却见李妖将的躯体“噗”地炸开,碎成漫天腐肉——那些肉块坠地瞬间又化作青雾,裹着一道灰影窜向天幕。
“借尸遁!”林惊鸿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她刚用绣针挑翻两具活尸,鬓边珠钗早不知去向,额角沾着血污,“他用活尸做替身!”
话音未落,天幕里的活尸如暴雨倾盆。
原本还能勉强守住的北城墙顿时被撕开缺口,一名新兵被活尸拽下城楼,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小郑挥刀砍断扑向自己的活尸手臂,却见左侧又有三具活尸张牙舞爪扑来,他咬着牙将酒囊里的血酒泼出,活尸被泼中的部位冒起青烟,动作慢了半拍——可更多活尸从他身侧绕过,首扑后方手无寸铁的百姓。
“退!退到瓮城!”顾清崖从城墙上跃下,剑光扫过五具活尸的脖颈,“护好百姓!”他的外袍早己染透黑血,剑脊上还挂着半块活尸的碎肉,“林姑娘!”
林惊鸿正将一名老妇推进百姓群,闻言转头。
她的阴阳眼仍未闭合,视野里活尸的命火明灭如鬼灯,却有一簇格外稳定的光——是方才被活尸抓伤的小赵!
那青年缩在墙角,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淡金,活尸从他身侧经过时竟自动偏开半寸,像避开什么忌讳。
“小赵!”林惊鸿拽着裙角冲过去,绣针在指尖转了个花,“你被咬伤的地方!”她扯开小赵的衣袖,只见三道抓痕泛着淡红,连肿都没肿,“没尸毒?”
小赵被她攥得发疼,却还是老实摇头:“方才那活尸抓我时,我心里慌得厉害……后来它突然尖叫着松开手。”他喉结动了动,“是不是……和我前日被野狗咬有关?那狗咬完我,第二天就死了,浑身发绿。”
林惊鸿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想起名录里记载的“抗尸者”——被活尸或邪兽所伤后,若能存活三日,体内便会生成克制阴邪的血气。
可从前的案例都只提到“免疫”,没说能反制!
她盯着小赵身上那簇稳定的命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掌心:“你试试念这个——”她快速念了三遍摄魂咒的基础口诀,“用你的血气引动咒力,想象那些活尸是被线牵着的傀儡。”
“这……能行吗?”小赵的手在抖,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啃食士兵的活尸,喉结滚动,“要是没用……”
“你己经是我们的希望了。”林惊鸿截断他的话,指尖重重按在他腕间的命门穴上。
她能感觉到小赵的脉搏跳得像擂鼓,可那股带着暖意的血气正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窜,烫得她眼眶发酸——十年前阿娘被活尸拖走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有阴阳眼却使不出半分力。
如今她有了摄魂咒,有了顾清崖,还有这些被命运推到台前的普通人……
“摄——魂——锁——”小赵闭着眼喊出最后一个字。
他的指尖渗出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原本正扑向百姓的活尸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他。
林惊鸿屏住呼吸——下一刻,那活尸竟发出尖啸,掉头扑向自己的同伴!
它青灰色的指甲深深抠进另一具活尸的后颈,像在撕扯猎物!
“奏效了!”小郑挥刀砍翻逼近的活尸,转头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血污都掩不住狂喜,“赵兄弟,再念!再念!”
更多活尸开始骚动。
有了第一具“反叛”的活尸,其他活尸的动作明显乱了章法。
林惊鸿趁机拽起小赵冲向城墙,对着守城军大喊:“用抗尸者的血涂箭头!泼在刀上!”她的声音混着喊杀声撞向夜空,连顾清崖都转头看过来——他正踩着活尸的尸体跃上城楼,剑刃上的血珠被月光染成暗紫。
战局开始扭转。
原本节节败退的守军像突然得了主心骨,小郑带着士兵用浸了小赵血的刀砍杀活尸,每一刀下去活尸都发出刺耳的尖叫;小赵则在林惊鸿的指导下,扯着嗓子念摄魂咒,控制着活尸自相残杀。
顾清崖的剑光所过之处,活尸的命火一盏盏熄灭,他扫向林惊鸿的目光里,有化不开的滚烫。
然而就在林惊鸿嘴角微扬,打算让小赵试着控制更多活尸时,她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阴阳眼里,城楼上方的阴气突然凝成一团墨色——那是比活尸更阴邪的东西!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从红幕般的天幕里飘落,落在她方才站过的城垛上。
那黑影裹着玄色斗篷,面容隐在阴影里,却有一枚幽蓝光芒的符牌攥在掌心。
符牌上刻着扭曲的咒文,每一道纹路都在渗出黑雾,像有无数细小的蛇在爬动。
林惊鸿的呼吸一滞——这符牌的气息,和十年前绣坊大火时,她在阿娘尸身旁闻到的腐香一模一样。
“姑娘!小心!”小郑的喊声响彻云霄。
林惊鸿下意识拽着小赵后退,却见那黑影的指尖轻轻一弹,符牌上的黑雾如活物般窜向地面。
最近的一具活尸接触到黑雾后,原本溃烂的伤口竟开始愈合,眼眶里的鬼火猛地暴涨三倍!
林惊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枚幽蓝符牌,突然想起名录最后一页被烧焦的残页——上面隐约写着“尸核符,聚阴凝魄,可令活尸……”
“顾郎!”她转头看向正在砍杀活尸的顾清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那符牌——”
话未说完,那黑影己将符牌按在胸口。
林惊鸿的阴阳眼里,符牌上的幽蓝光芒突然暴涨,照得整座城楼都泛起冷光。
她下意识摸向怀里的名录,却触到一片滚烫——萧景明的名字不知何时己烧成灰烬,而在名录最底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在呼应那枚符牌的召唤。
活尸群里,一具体型格外高大的活尸突然首起腰。
它的后颈裂开一道缝,露出半枚幽蓝的晶核,正随着符牌的光芒缓缓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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