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我跑得太急，差点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倒。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银铃声，细碎又清晰。
我猛地回头，只见林霜站在原地没动，雪花落在她的银发上，像撒了把碎钻。她突然笑了，眉眼弯成月牙，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星光：“跑这么快干嘛？”
话音刚落，她的银发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银色的鞭子，“唰” 地缠上身后的骨塔。那些原本己经透明的头骨突然变得凝实，眼窝里的火苗疯狂跳动，历代掌门的骷髅从塔壁里钻出来，骨头与骨头碰撞的脆响连成一片。
“抓紧了。” 林霜的声音带着笑意，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握。那些骷髅突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骨头一块块剥离、重组，最后在她手中凝成一把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完整的发丘印，龙纹的鳞片栩栩如生。
她朝着我走来，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银色的脚印。走到我面前时，她举起青铜钥匙，对准我胸口的龙纹：“那就去吧。” 钥匙轻轻插进龙纹，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在这里，“带着我们所有人的...”
钥匙转动的刹那，我听见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被打开了。天旋地转突然袭来，脚下的雪地开始塌陷，骨塔在轰鸣声中崩塌成漫天星光，林霜的幻影被星光撕碎，碎成千万片，每片碎片上都映着她不同时期的笑容 —— 有十五岁在图书馆踮脚够书的雀跃，有二十岁在潜水艇前整理装备的专注，有三十岁在实验室里对着显微镜皱眉的认真...
最后消失的是五岁那个小林霜，她扎着羊角辫，手里还捏着那根练习画符的银针，站在星光里对我挥挥手，奶声奶气地喊了句 “再见呀”，然后化作金粉，轻飘飘地融入身后的黑暗。
“... 执念。”
林霜最后两个字钻进耳朵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翻地覆。眼前的黑暗被刺眼的白光取代，耳边的风雪声变成了规律的 “滴滴” 声，像某种仪器在工作。
我费力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梅若雪的脸在视野里晃动，她穿着素白的旗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只是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你醒了？” 她的声音发颤，手里还捏着半截犀角香，香灰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手背上烫出小红点，她却浑然不觉。我瞥了眼香头，才烧到三分之一，可在幻境里的那些日子，分明像过了半生那么长。
病床旁的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蓝色的光芒映在梅若雪脸上。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变成全球龙脉图，绿色的光点密密麻麻，覆盖了之前所有的红点 —— 看来幻境里的抉择，真的影响了现实。
可我的心刚放下一半，就被屏幕角落的异常揪紧了。昆仑山主峰的位置，有个刺眼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频率快得吓人，每秒七次，像颗在胸腔里乱撞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
“其他节点都稳住了。” 梅若雪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屏幕，声音沉了下去，“就剩昆仑... 应龙氏巨人守在那里，说龙脉之心有点不对劲。”
我刚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得发疼。梅若雪赶紧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我的嘴唇。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胸口的龙纹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梅若雪突然 “咚” 地一声跪下，膝盖撞在地板上的闷响让我心头一紧。她捧起我的左手，掌心朝上，指尖在我手心里轻轻划过，不是熟悉的符咒纹路，而是串数字，带着小数点，像是经纬度坐标。
“她最后给你的...” 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白痕，“我在你昏迷时，看到她的幻影来过三次，每次都在你手心画这个。”
我盯着手心里的坐标，心脏猛地一缩。这个位置我太熟悉了 —— 正是林霜消失的那处海底遗迹，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的地方，也是她把龙脉之心塞进我胸口的地方。
监控屏幕上的红点突然炸成一团红光，映得整个病房都泛起血色。滴滴的监测声变得急促，像在发出警告。
梅若雪的指尖还停留在我掌心，她的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担忧，有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苏文谦带着人在昆仑山脚扎营，就等你醒了拿主意。”
我动了动手指，想握紧拳头，却发现浑身没力气。胸口的龙纹还在发烫，那把青铜钥匙似乎还插在里面，转动时的麻痒感残留在皮肤下。
林霜的执念，历代掌门的执念，还有我自己的执念... 都随着那把钥匙，钻进了这具虚弱的身体里。
海底遗迹的坐标，昆仑山顶的红点，没找齐的十二根骨针，还有梅若雪没说完的话...
回归现实的第一秒，战斗就己经开始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梅若雪眼里的自己 ——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像条离水的鱼。可胸口的龙纹在发烫，肩膀的蜘蛛印在发烫，连手心里的坐标都在发烫。
“备车。” 我哑着嗓子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去海底遗迹。”
梅若雪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亮光。她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急又稳：“我这就安排！”
病房门被带上的瞬间，我看向监控屏幕。昆仑山顶的红点还在疯狂闪烁，像在对我发出挑衅。
林霜，等着我。
这次，换我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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