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双按下心里的冲动，面上平静，说道：“只要事情不找上咱们，那就什么都别管。眼下，先处理地府的谣言才是。”
一人两鬼不到一小时就回到家中，这样快的速度，得益于两鬼推车。若不是考虑到聂双是个活人，两鬼首接飘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聂双先是来到院子里，对着角落的两株花，随意拍了一段视频。打开短视频软件，加上配文。配文内容大致是，回老家打扫累了，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到个威仪又吓人的鬼，自称是阎王爷，和网上盛传的不一样。最后上传，还花了五百，买了定向流量。
做完这一切，聂双有些幽怨，看向崔小西和笑笑，问：“你们说，花的这钱，阎王爷能给我报销吗？”
这话可把两鬼问住了。
崔小西宽慰道：“姑娘放心，这是替地府办事，定然会记下姑娘的功德的。而且，这钱嘛，姑娘是活人……不过放心，姑娘将来到了下边儿，冥币元宝大把，不成问题！”
呵呵，生前哪儿管身后事？听这话，聂双也知道，给地府办事，钱是一分捞不着，报销无门，还要自己往里搭。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用。聂双取出符印和黄纸，计算了一下需要多少符，分类点好黄纸，开始了印刷。
她与楚闻舟一起长大。每当楚闻舟画符起卦，聂双都会在旁冷笑一声，骂一句“神棍”。而楚闻舟也不恼，经常念叨符咒啊，卦象之类的。就这么的，聂双虽说坚定地不信鬼神，对于此道，倒也还有些了解。
这次，她印了定鬼符、醒神符、神行符等，繁繁简简十三种。还有白天时候测试的那一沓，加起来有差不多两斤。
看着眼前的一堆黄纸，聂双紧抿的嘴角，突然上扬，鼻子里发出一点气声，她在笑。
笑笑探进一个头，问道：“姑娘，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印黄符的时候，两只鬼都躲得远远的，这个东西，阳气盛，鬼最怕了。在鬼看来，印黄符的时候，有阵阵金光。要是金光再强一些，有鬼落进去，估计得落个彻底净化、灰飞烟灭的下场。
两只鬼进屋，笑笑有些疑惑，歪着头看她：“姑娘好像很开心？”
“没有，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我这个崇尚科学、不信神鬼的人，现在却与鬼打交道，还成了地府的临时工。而楚闻舟这个神棍，天天神神鬼鬼的，却被个拼接鬼抓走了。你们说，这是不是……”
笑笑：“是不是什么？”
崔小西明白了聂双话里的意思，接过话茬：“姑娘不用担心，有阎王爷在呢，楚……您的朋友会没事的。”
聂双笑了笑，也不搭话，问道：“进展怎么样？”
说到这个崔小西就来劲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连了阳间的网啊！要知道，他死的时候，还没有网络这东西呢！他可是眼馋很久了。
崔小西道：“回姑娘话，确实有进展。我和笑笑通过姑娘发的视频，找到了几个戾气很重的人，他们说，阎王爷的形象就是真身那样，要与时俱进，还反说姑娘造谣。”
“确实可疑。一般而言，不至于说是造谣。这种事，也没有人死了又活，捕风捉影的，无从验证。还有别的吗？”
笑笑：“有，不过是喜气。那些议论阎王爷真身的，很大一部分是喜悦的。笑笑通过网络爬到他们手机里，发现了许多不太好的话。”
“什么话？”
“他们说，早知道阎王爷这么帅，就应该早点死。”
聂双大吃一惊，她万万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人存在！
笑笑停顿一下，观察了一下聂双的脸色，又继续说道：“这些人有男有女，最小的不过十三岁。还有，有的人问，地府能不能考编，还说地府阎王是不是轮值的……”笑笑声音越来越低，她作为喜气鬼，只是偶尔比较疯癫，并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聂双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她也理解了，为何阎王爷要以法相示人，而非真身了。除了警示厉鬼新魂，大概还为了阳间这种情况的出现吧。
这两只鬼又陆续说了最新的动态，聂双发现，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显然，这里面少不了有人，或者有鬼，推波助澜。估计阎王爷想澄清谣言，也不止是真身泄露这一件。
聂双思考一会儿，对崔小西道：“小西，劳烦你走一趟。我要见阎王爷。”
崔小西没有犹豫，应了一声，不见了鬼影。
十几分钟过去，崔小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鬼，正是阎王爷。
想了一下，聂双还是拜了一下。怎么说，现在她也算是地府临时工，阎王爷是顶头上司。况且，自己阳寿还捏在人家手里呢，有礼貌总是没错的。
“拜见阎王爷。”
“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初见不拜，这会儿拜上了？”
聂双赧然，但还是不忘正题，简单说了之前的事。
阎王爷听完后，略有所思，在院子里踱着步。
聂双目光从阎王爷身上，转到天上。此时，月光大盛，微风轻拂，树影摇曳。若是没有奇奇怪怪的际遇，院子里的那把摇椅，会是最好的所在。楚闻舟也不在，不免有些伤怀。
不久，阎王爷开口了：“视频钓鬼的事，得先放一放。现在己经打了草，等蛇入套就行。切记，注意自身安全！”
聂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怕耽误了地府的差事，这才请您来定夺。不过，总是叫小西请您，若是遇到关键时候，也不太方便。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崔小西在旁边听到她最后这句，头上鬼火不停闪烁，连笑笑也是眼珠子瞪老大，不像喜气鬼，倒像吊死鬼。
聂双假装没看到，伸出了手，笑眯眯看着阎王爷。阎王爷倒是爽快，哈哈笑了两声，又从宽袍大袖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玉牌递给她。
“这是加了通讯符阵的玉牌，说起来，应该算是地府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个号码，我的。有事打给我就行，使用方法一会儿问小西。”
拿到地府手机的时候，聂双还觉得有些不真切。又想到近来的谣言，自己不仅见到了阎王爷的真身，有了地府手机，还拿到了阎王爷的联系方式。试问，哪个活人有这样的待遇？
阎王爷说完就要走，闪身消失的瞬间，又回来了。转头对聂双说道：“你的安危更为重要。一会儿，会有个鬼来，保护你的，绝对可以信任。”
现在正值夏季，晚上还是有些热，刚才这一通下来，身上己经是一层汗。阎王爷走后，聂双洗过澡，躺上了心心念念的摇椅。不过睁眼就是黑乎乎的树冠，本来就心乱，现在更不安，招呼了两只鬼，挪动摇椅到了院子中间，对上了月亮。
她摇着随身带的折扇，总算凉快些。这把折扇，还是楚闻舟的。准确说，是楚闻舟父亲送给她的，在他们搬出去的第一年夏天。日久经年，扇子没遭虫，没过水，掉在地上抖一抖，灰尘都不留一点。时间久了，还是有感情的。
也不知道楚闻舟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她睁开眼，冲进了放楚闻舟身体的房间。只见里面一只黑色鬼影，头上闪着绿色鬼火，鬼气之中，也带着丝丝绿色。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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