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用品店里，只有门口挂着一盏小灯，不算明亮，刚好能照到整个屋子。聂双进店就喊了一嗓子，但是没有看到老板。只能又问道：“有人吗？”
依然没有人回应，她心里有些发毛，试探着又问道：“有，有鬼吗？”声音有些颤抖，越来越低。
“砰！”里面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聂双看过去，只见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地上蠕动。
真的有鬼？聂双几乎要转头就跑，蓦然想起来，自己口袋里就有两只鬼，有什么可怕的。随即心里念叨着“相信科学，切勿迷信”，朝着黑影挪动。
突然，黑影里传来一个声音，沙哑、卡顿：“什么事？”
妈呀！真是鬼！就说嘛，哪里有丧葬用品店大晚上还开门的，果然不正经！人开人店，鬼开鬼店。进了这鬼店，要怎么出去啊？聂双心里己经开始流泪了。但她还是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什么鬼？有黄纸吗？来十斤。”
黑影终于停止了蠕动，而是从地上起来了，拔了很高，接近楚闻舟。黑影转过来，朝着聂双走来，边走边答：“有，黄纸一斤七块，十斤七十。现金还是扫码？”
嗯？竟然是个人？聂双怀疑道：“你是人？”
黑影走到聂双一步前停下，弯腰拖着里面的黄纸。他听这话，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盯着聂双，问道：“你看我像鬼吗？”
“那你怎么在地上蠕动？”
丧葬店老板气笑了，但也不打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我那是摔了一跤。小姑娘，年纪不大，嘴挺毒啊！”
聂双就着不太分明的灯光，勉强看清了，确实是一张人脸。她讪讪的，十分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老板，没看清。你这灯光太暗了，怎么不换个亮点的灯泡？”
老板正称着黄纸，下意识看了一眼灯泡，回答道：“小姑娘以前没来过丧葬店吧?”
聂双点点头。
老板继续说道：“丧葬店是做什么的？死人衣服死人鞋，还有新魂带上路的盘缠和通关文书，活人嘛，来这里买点东西，寄给阴间的故人。鬼魂怕光的，光太强，它们就散了。”
聂双觉得这话有点意思，老板也有意思。一般而言，都说死人，没人说新魂，哪怕是丧葬店。至少她父母去世这么多年，她己经去过很多丧葬店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有可能是因为，她以前都是白天去的。
“这些东西烧了以后不都一样嘛？难道这也怕光？”
老板赞许道：“没错，阴物不能见光，若是照了太多光，会有阳气附在上面。这些黄纸元宝的，也算是阴物。哪怕是烧了，阳气也很难散去。我这里的阴物，全都放在避光的地方，至少一年，才敢拿出来售卖。”
说着，老板己经称好了黄纸，聂双接过，示意己经扫过码了。出门前竖起大拇指，说了句：“老板，讲究！”
十斤黄纸还是很大一摞，自行车后座也没有箱子，聂双想了想，去了杂货铺。打算买根绳子，顺便买点泡面之类的。
杂货铺老板也是个老相识。
聂双进门招呼了声：“老板，拿根绳子，捆货用的，两米够了，太长浪费。”
“好嘞！”老板应声，抬头瞥了一眼，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聂阳家的姑娘？”
聂双正在看架子上的零食，闻言转过头来：“您还认得我？”
“认得，认得！你叫小双是吧。你啊，小时候总爱来这里买零食，尤其爱吃糖，你妈妈拖都拖不走。嘿嘿，怎么，刚回来？”
聂双笑了笑，回道：“阿姨，好久不见了。我今天刚回来，跟楚闻舟一起，您还记得他吗？”
“记得的，那个小子，经常偷偷来买糖给你吃。他没和你一起来吗？诶？你妈妈呢？没来吗？好久不见她了！”
“我和楚闻舟的父母，在我们搬出去不多久，就去世了。”
杂货铺老板一惊。追问道：“楚……老楚也死了？”
聂双点点头。这么一会儿功夫，说了两遍父母的死亡，虽然过了很多年，但，心头还是有些哽。
老板颓然坐下了，低着头，招呼了声：“小双啊，要什么自己拿啊，阿姨不收你钱。”
聂双见她神色不对，也不多说，拿了需要的东西，根据价目自己算了账，扫码就走。
自行车就在店外，聂双捆好东西，一大堆，还挺沉的。一想到还要骑一个小时才能回去，顿时觉得自己很命苦。
出了小镇，西下无人。尤其是兰木村这条路，还是这一带著名的鬼村。
也不是没人投资过这里，打算开发利用，可是每次都会发生一点莫名其妙的事。有时候是一群人平地摔得十分整齐，有时候是一群人集体梦游，最严重的一次，接连五个人摔断了腿脚。
这五个人后来回忆，说是晚上值夜班守夜，看到许多萤火虫后，睡着了。接着他们不由自主在山里走，走着走着，到了一处陡坡顶处，距离坡底还有好些距离，下面全是石头。他们心里害怕，醒了一半，却还是控制不了向前踩空，就势滚下去了，手脚也都断了。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路上不用避讳，聂双叫出来崔小西和笑笑。两只鬼飘在聂双两侧，稍稍推着自行车，倒是给聂双省了些力气。
聂双问道：“你们俩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几个人，不太普通？”
崔小西：“那个丧葬店老板肯定发现我和笑笑了！刚才在他店里，我就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力量，像是来自阴间的。”
聂双赞许：“那看来没错了。不论做什么生意的，总归是个活人。普通人，怎么会开口闭口‘新魂’呢？咱们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笑笑接话道：“姑娘，我觉得另外两个人很奇怪。”
“哦？怎么奇怪？”
笑笑：“那两个人，在听说姑娘父母去世的消息时，心里竟然是喜悦的？更奇怪的是，听到楚闻舟父母，主要是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心里的喜悦己经快接近我鬼影时候了。”
聂双属实震惊。一把捏住刹车，惊呼道：“什么？笑笑，你是不是感知错了？”
笑笑拧着眉，竖起三根手指，说道：“苍天在上，地府在下，笑笑在此发誓，方才的感知绝对没错！”此话斩钉截铁，毫不客气。
聂双脑中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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