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2023年8月23日,农历七月初八,宜祭祀、破土,忌嫁娶、远行。
青丘村后山的雾气浓得像是要把整个村子吞掉。我蹲在老槐树上,树皮粗糙的触感硌得大腿生疼,却不敢挪动分毫。周世昌的人马正在祠堂进进出出,白大褂下露出跳大神用的五彩腰铃,活像一群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科学怪人。(;一_一)
"第十八个。"我数着人头,手心在树干上蹭出血痕。阿灰在我肩头打了个喷嚏,尾巴毛扫过脖子时带着酱牛肉的味道——这小混蛋昨晚又偷吃我存货了。
祠堂门前的石板路上,几个穿白大褂的正用消毒水冲洗祭坛,刺鼻的味道混着香灰飘上来。我眯起眼睛,突然认出那个扛血浆袋的壮汉——上个月还在县医院急诊科给我缝过针,当时他胸牌上明明写着"张建国,副主任医师"。
"子时三刻,天地交泰。"周世昌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百年的债,该还了。"
阿灰的爪子突然收紧,我顺着它颤抖的尾巴看去——祠堂屋顶上蹲着七只黑毛狐狸,每只脖子上都套着发光的项圈。最瘆人的是它们都在笑,露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后槽牙,其中一只还在用爪子划拉手机屏幕!
我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林玥发来的照片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狐狸胚胎胸腔里,赫然嵌着半块青铜古玉。背景里那个沾着辣椒酱的塑料袋,可不就是我们昨天吃烧烤时用过的?
"苏璃..."我差点咬碎牙根。她穿着那身褪色的红嫁衣从偏房走出来,银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手腕上的疤痕在暮色中红得刺眼。两个戴狐狸面具的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她,其中一人腰上别着的...我的发!那不是兽医站给藏獒用的麻醉枪吗?
雨滴突然砸在脸上,冰凉得像苏璃上次给我换药时的手指。那天她低头系绷带,发梢扫过我下巴,带着山茶花的味道。我问她手腕上的疤怎么来的,她只是笑着摇头,银铃在晚风里碎成星星。
苏璃视角
银铃的声音在雨里特别清脆,就像那年娘亲被带走时脚踝上的镣铐。我知道祁墨就藏在槐树上,他身上的古玉隔着三十米都能烫到我心口——这傻子肯定又忘了把玉贴身放,隔着外套都能看见青光。
"容器要空腹六小时。"左边那个面具男突然说,他口罩没遮住的疤痕和我爹当年被狐咬的伤口一模一样。我盯着他白大褂下露出的运动鞋,鞋帮上还沾着祁墨最爱吃的那家生煎包的葱花。
祠堂里摆着口刷了红漆的棺材,上面用金粉画着交尾的狐狸。周世昌正在调试投影仪,幕布上显示的是...人机!那不是我家祖传的《白氏族谱》最后一页吗?角落里还粘着祁墨上次翻看时留下的酱汁指印。
"时辰要到了。"周世昌的白大褂被风吹开,露出肚皮上缝合的狐皮——那上面的眼睛还在滴溜溜转,瞳孔里映着我十二岁那年被按在祭坛上的样子。我摸了摸袖口的铜簪子,突然想起祁墨昨天啃酱骨头时油汪汪的嘴。
这傻子到现在都没发现,他每次给我的止血布,我都偷偷用来擦过碑文...
下
暴雨倾盆而下时,我正用指甲抠着祠堂天窗的封泥。雨水混着木屑灌进领口,冷得像阿灰冬天塞我被窝的冰爪子。下面的场景让我差点咬断舌头——二十多个村民机械地跪成三排,后颈的皮肤被切开,露出闪着蓝光的芯片,数据线连着中央石碑,活像给手机充电的插排。
"拉别咯!这特么是邪教团建?"我攥着偷拍的手机发抖,镜头放大后看清石碑上的血槽——那纹路分明和林玥实验室的电路板一个样!角落里还贴着张便利贴:"正负极勿接反"。
周世昌站在祭坛前念咒语,内容居然是...我的发!《青丘县招商引资条例》第三十二条?他每念一句"土地出让金优惠",那些村民就集体抽搐一下,有个老太太的假发都抖掉了,露出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狐毛,发根处还粘着超市打折标签。
阿灰突然炸毛,我顺着它视线看向横梁——苏璃被铁链吊在那儿,嫁衣下摆滴着血,在青石板上汇成个阵法。最绝的是她脚边放着个电饭煲,美的牌子的,内胆里还粘着几粒米饭!
"电压不稳!"有个面具男大喊。周世昌抄起桃木剑就往电闸捅,火花西溅中苏璃突然睁眼,冲我藏身的方向做了个口型。雨水糊了视线,但我分明认出她说的是:"跑啊,傻子。"
我脑子一热就要往下跳,阿灰却咬住我裤腰带往后拽。横梁上的铁链突然"咔咔"作响,苏璃像提线木偶似的自己站了起来,银铃声响得像是要碎掉。她垂头看着自己滴落的血,突然笑了——那笑容和当年她给我讲"狐嫁女"传说时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道泪痕。
"百年期至,白家血脉。"周世昌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他掀开白大褂,肚皮上缝着的狐皮张开嘴,"该用新娘的血重启契约了!"
石碑"轰"地裂开道缝,里面伸出只长满绿毛的爪子,腕上戴着块劳力士——和去年考古队失踪的王教授戴的同款!表盘上的日期永远停在了2022年七夕。
祁墨视角
我砸穿瓦片掉进祠堂时,满脑子都是苏璃第一次给我包扎的画面。她手指拂过我伤口时,腕上的疤红得像要渗血。现在那伤口真的在流血,顺着铁链滴进石碑裂缝,把电路板似的纹路染得通红。
"你丫碰她试试!"我抡起供桌上的铜香炉砸向周世昌。香灰迷了眼,却听见苏璃在笑。她笑得那么惨,连银铃都在跟着哭,声音脆得像我老家屋檐下那串风铃——娘亲上吊那晚,它们也是这么响的。
绿毛爪子转向抓来时,阿灰像颗炮弹似的撞过去。小东西在半空突然暴涨成九尾巨狐,尾巴扫灭了一半的电子莲花灯。它扭头吼了句:"去后山找那截断碑!"然后就被爪子拍进了供桌,把功德箱砸成了二维码付款牌,塑料碎片崩了我一脸。
我扑向苏璃时,她嘴唇轻轻动了动。雨声太大,我只认出三个字:"...爱过...油..."(三天后才想明白是"酱油瓶在碑后面")
周世昌的桃木剑刺来的瞬间,祠堂所有电子设备突然死机。黑暗中苏璃的嫁衣开始发光,那些刺绣的狐狸活了似的爬到她脸上。我拼命伸手去够她的指尖,却只抓住一缕头发——和当年她站在火场里递给我族谱时,我抓住的那缕一样枯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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