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生命力,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希望,所有积极的情感,都在那片不断传播的绝望暗影领域,被无情地吞噬掉。
这就是禁忌古神的权柄。
他没有实体,因为他就是绝望本身。
祂不需要军队,因为所有被祂的领域所笼罩的生灵,都将成为祂力量的来源。
高空之上,晨光号内的亚瑟,面色在这一刻,陡然出现了凝重。
“原来……是祂……”
他在那些星辰魔法的古老文献中,读到过关于这位古神,只言片语的记载。
终末的叹息,希望的吞噬者……
一位在诸神黄昏时期,以散播绝望与凋零,将数个神系,都拖入自我毁灭深渊的,最诡异、最难缠的古神。
没想到……他居然,也活着。
亚瑟知道,这位最后的古神,其难缠的程度,远在之前那三位古神之上。
因为,他有的攻击,并非肉体,而是意志。
在地面上,索拉雅在经历了亚瑟神力的紧急治疗后,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
她也是第一个,从那股突如其来的绝望概览中,挣脱出来的人。
她刚刚那个胜利女神,神性之火的灵魂,对这种与她权柄完全对立的力量,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是领域!是神之领域!!”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对着身边那些还在发呆的将领们,厉声喝道。
“传我命令!全军,立刻以小队为单位,点燃永冬之火!用我们自己的意志,去反抗这股精神,不要放弃希望,我们的君主,在天上注视着我们。”
那蕴含着神性的娇叱,仿佛惊雷般,唤醒了许多意志坚定的军官与士兵。
他们立刻执行命令,点燃了由奥术学院特制的,能够抵抗精神魔法的永冬之火。
一簇簇蓝色的幽灵,在迅速变得灰暗的营地中,顽强地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温暖的希望孤岛。
但是,这也只能延缓,绝望暗影领域的拓展速度。
索拉雅知道,想要破局就必须摧毁,这片领域的核心。
她毫不犹豫,再次握紧了她的听风剑。
那身刚刚修复的青铜铠甲之上,开始燃起一层淡淡的,代表着胜利与荣耀的金色光焰。
“我的骑士们!”
她高举起手中的利剑,对着身边那些,同样在抵抗绝望的,最精锐的亲卫骑士,发出了召唤。
“敌人,就在这片最深的黑暗之中,跟随着我,用我们的剑,用我们的意志,为大军斩开一条,通向希望的道路。”
“为了胜利!为了我们的主!”
在索拉雅那充满了力量的感召下,数百名最精锐的亲卫骑士,强行前行。
驱散了心中的寒意与绝望,他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对统帅的狂热崇拜,以及对胜利的无限渴望。
“为了胜利!为了我们的主!”
他们高呼着口号,跟随着那道金色的,如同暗夜中唯一星辰般的身影。
毅然决然地向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代表着绝望的黑暗领域核心,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
然而,当索拉雅真正冲入领域核心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敌人。
没有刀剑,没有魔法。
有的是无尽无尽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最纯粹的绝望意志的冲击。
刹那间,无数的充满了恶意的幻象,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她最敬爱的君主亚瑟,用一种无与伦比的冰冷、洞察的目光,缓缓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看到了,她誓死守护的永冬城,被战火所吞噬,她的领民在哀嚎中死去。
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听风剑寸寸断裂,她身上的铠甲化为齑粉。
她看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功,所有的荣耀,最终,都化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可笑的泡影。
“放弃吧……”
“你只是一个凡人……”
“你所谓的胜利,不过是更高层次的存在,施舍给你的幻觉……”
“你的神,已经抛弃了你……”
“屈服吧……沉睡吧……在永恒的、安宁的绝望中,你将得到,最终的解脱……”
无数充满了诱惑力的、恶毒的低语,如同毒蛇般,撕咬着她那本就因为战胜不缺战神,而疲惫不堪的意志。
她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疯狂地抽走。
她那柄散发着金色神辉的听风剑,其上的光芒,也开始迅速变得暗淡。
她,快要撑不住了。
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让她放弃一切的无力感,就如同最深的沼泽,将她的意志彻底毁灭。
她高傲的头颅,第一次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的身体,在战马之上摇摇欲坠。
追随而来的其余骑士们,也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从战马之上跌落下来,被无边的黑暗所吞没。
……
晨光号之上。
亚瑟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绷紧了,攥成了拳头。
他望着魔法罗盘上,那代表着索拉雅的明亮光点,此刻正被一大片深邃的,不祥的黑色神力,所包围、挤压。
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
一股暴虐的、属于神明的怒火,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心底升腾而起。
他甚至已经动了要降临黑暗,将那藏在暗影背后卑劣的邪神吞噬,将其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念头。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索拉雅最后的试炼。
而此时,就在索拉雅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压垮,即将坠入万丈深渊的那一刻。
系统虽迟但到,情报信息刷新出来。
【1.该邪神核心,并非其本身,而是寄生于生灵的绝望情绪。
其在物质世界,有一个实体凭依,被藏于王宫地下的哀伤王后之泪。此宝石是其力量的一个点,只要宝石不毁,其领域便不会真正消散。】
【2.国王卫队的总司令官,在击败了索拉雅的神威,以及旧神司令部的连续失败之后,已彻底对国王失去信心。
他已与克里斯特家族达成协议,承诺将在关键时刻,控制住国王,并已献出王宫的控制权。】
【3.您的首席骑士长索拉雅,已处在蜕变的临界点,她此刻所对抗的并非敌人,而是她自己内心中,对失败的恐惧。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她从为胜利而战的骑士,转变为自身即是胜利象征的女神的契机。
她需要明白,胜利女神从不追逐胜利,因为光芒本身就在那里。】
亚瑟看着眼前这三条情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他瞬间便洞悉了一切。
知道了邪神的致命弱点。
知道了王都已经唾手可得。
更知道了该如何,去点燃他那位第一骑士,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丝神火。
他闭上双眼,将自己那浩瀚的意志,凝聚成了一道不包含任何力量,只包含着一个最纯粹、最根本的概念的信息流。
然后,他将这道概念,如同春日里,第一缕破开乌云的阳光般。
精准地投射进了那片黑暗中,即将沉沦的索拉雅灵魂识海之中。
索拉雅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粘稠的沼泽中,不断地沉沦。
她的耳边,充满了无数充满恶意、诱惑的低语。
“放弃吧……你已经,很累了……”
“看看你的骑士们,他们已经因为你的鲁莽,而坠入了深渊……你们,保护不了任何人……”
“你的君主,你的神……他为何不来救你?说不定……他将你当成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胜利……何其可笑的词汇,在这个注定要归于腐朽与凋零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胜利。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些低语,就像一根根淬了剧毒的无形尖针,狠狠地扎进她那布满裂痕的灵魂深处。
她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残破的身体。
她的外表一片发黑,她那双曾如同星辰璀璨般的瞳孔,其光芒也在变得黯淡、涣散。
她的亲卫骑士们,此时也支撑不住,一个个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被那灰色暗影所彻底吞没。
完了……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心底,浮现出来。
也许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就这样吧,沉沉地睡去,也……不错的……
她那紧握着剑柄的手,开始一点点地松开。
她的意志,被这片无边的绝望,所彻底同化。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坠入那永恒的、冰冷的黑暗深渊,最后的一刹那。
一道不属于这个绝望世界,无比温暖、无比熟悉的意志,如同一缕最本源的光,毫无征兆地,直接来到了她的灵魂识海。
那不是命令,不是教导,更不是直接的神力救援。
那只是一个最纯粹、最简单的概念。
【索拉雅。】
是吾主的声音。
【一盏灯塔,从不与黑暗搏斗。】
【它只是在发光。】
“……”
“灯塔……只是……在发光……”
索拉雅那意识即将沉沦,仿佛被这句,充满了无上智慧的神谕,狠狠地电击了一下。
她那涣散的瞳孔,刹那间,重新浮现了一丝焦距。
是啊……
我在做什么?
我在用我的光明,去与黑暗进行着最傻瓜的正面对抗。
我在试图用我的希望,驱散这片无边的绝望。
可我错了。
光从来都不是黑暗的敌人。
因为,当光存在的那一刻,黑暗便已不复存在。
它们是互不相容的,两个世界的法则。
我不应该去战胜绝望。
我应该让自己,成为希望本身!
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就在这一刻,索拉雅彻底放弃了所有徒劳的反抗。
她不再试图去挣扎着,从那片名为绝望的泥潭中爬出来。
她放开所有的防御。
任由那无边的黑暗与冰冷,将自己彻底地吞没。
但是,就在这一刻,她开始向内去追寻,自己灵魂深处,那一点属于她自己最本源的光。
那光是什么?
是忠诚。
是她,来自一位愚昧懂事的少女,第一次在亚瑟面前,宣誓效忠的那一刻起,便已是融入灵魂的,那份绝对的、毫无保留的,最纯粹的忠诚。
忠诚是她意志的基石。
是她为了保护那片名为永冬的土地,为了保护那些信仰她的子民,为了保护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的,那份最温柔,也坚定最坚定的守护之心。
这份守护,是她力量的目的。
还有胜利。
是她追随着她的君主,从一场发生不可能的战斗中,走向一场更加辉煌的胜利时刻。
所积累的那份对胜利本身,近乎于偏执的,绝对的渴望与信念。
这份胜利,是她灵魂的锋刃。
忠诚、守护、胜利!
这构成了她索拉雅,整个生命与灵魂的最核心、最纯粹的本质。
当她彻底明悟了这一切,将自己的意志彻底融合时。
她不再是索拉雅。
她就是胜利本身。
“凡我麾下……”
一道全新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不再普通的,属于索拉雅自己的声音。
从她那具本已濒临死亡,残破的躯体中,缓缓地响起来。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那瞳孔之中,此刻已经彻底被一种,仿佛能照亮整个宇宙的金色神辉,所彻底取代。
她高高地举起了那把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她手中的听风剑。
然后,用一种仿佛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布新神诞生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话,属于她的神之箴言。
“皆当胜利!!!”
“轰隆隆!!”
刹那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璀璨,金色的、充满了胜利荣耀,守护的神圣光环,以她那娇小的身体为中心,犹如宇宙大爆炸般轰然爆发。
这是独属于她的,胜利女神的领域!
金色的光环,仿佛一场最迅猛、最温暖的太阳风暴,以一种疯狂般的姿势,向着着胜利席卷而去。
那绝望暗影领域,在彻底接触到这股,与它法则对立更高级的,充满了绝对正能量金色神域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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