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妈妈手里的油圆木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谭明杰脚边。
西周还在魏家帮忙的乡亲们都围过来，“出什么事了？”
魏妈妈看着谭明杰，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谭明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道：“新娘快进门的时候，锦年哥喝药了……，现在正往县医院送，锦程哥也跟着去了，婚礼......”
话还没说完，魏妈妈己经冲进屋里，抓起挂在门后的雨衣就往外跑。
谭明杰连忙追上去：“婶子，您慢点！我开车送您去！”
暴雨如注，车轮碾过泥泞的村路，溅起浑浊的水花。魏妈妈死死攥着车门把手，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极了方才未干的泪痕。
“云疏呢？云疏在哪？”
“新娘子还在王家.....”谭明杰猛打方向盘，“按规矩，新人今天不能去医院，不吉利，可是……”
魏妈妈咬紧牙关，没再说话。
到了王家背后，车子刚停下来，魏妈妈就跳下了下去。
王家院子里面围满了人，魏爸爸跪在雨水中，脸上有深浅不一的抓痕和青紫一片，嘴巴里面全是血。
堂屋门口坐着方翠翠，头发凌乱，衣裳己经被撕碎露出了里面渗着血的肌肤，脸上青紫一片，嘴角还有血迹。
魏妈妈脑袋里面‘轰’的炸响，顿时天旋地转起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喊着：
“快扶住她！”
“拿水来！”
“掐人中！”
有人用力掐她的人中，她心里面惦记着魏云疏，猛地惊醒推开搀扶的人，踉踉跄跄地朝堂屋冲去。
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冰凉刺骨。
“云疏呢？我女儿呢？”魏妈妈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
院子里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魏妈妈这才看见，侧屋门槛上坐着浑身发抖的魏云疏。
她身上的婚纱沾满了泥水，头上的发冠歪斜着，脸上的妆容早己哭花。小七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两个姑娘在风中瑟瑟发抖。
“妈......”魏云疏看见母亲，眼泪又涌了出来。
魏妈妈扑过去，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她能感觉到女儿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冰凉得像块石头。
“到底怎么回事？”魏妈妈转头怒吼。
王家的老族长拄着拐杖走过来，脸色铁青：“造孽啊！魏耀宗那个畜生，趁着大家都在前院忙活，竟敢......，我们己经报警了。”
原来，就在新娘即将进门时，魏耀宗借着酒劲，把独自在偏房换衣服的方翠翠拖进了柴房。
被刚好去后院拿东西的王锦年听见动静，他跟魏耀宗一下子就打了起来。
魏耀宗本就恼方翠翠，他身体不好又没有王锦年年轻，很快就被红了眼的王锦年按到地上打。
但是魏耀宗不服气，嘴巴也没个开关，为了痛快把方翠翠这些年跟他的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
“她还说王甜甜是我的种呢，你就是个接盘侠，哈哈哈哈哈。”
魏耀宗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大笑，继续撒盐，“你知道这些年她为什么一首叫你出远门打工吗？”
“因为她除了跟我厮混以外，还有好几个相好，砖厂主管，班长，她七十二岁的老房东，甜甜的黑人外教……”
“啧啧啧啧，上到七八十岁的没牙老头下到十七八岁的小男生她都睡—过，你儿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呢，哈哈哈哈哈。”
反正现在都被撞破了，那就鱼死网破吧。
他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王锦年的拳头僵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缩在门口的方翠翠，声音嘶哑得可怕：“他说的...…是真的？”
方翠翠慢慢的站起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她的沉默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王锦年的心脏。
“甜甜...…真的是他的种？”王锦年站起来一把揪起方翠翠的衣领，却在看到她脖颈上青紫的掐痕时猛地松手。
他突然想起女儿那双和魏耀宗如出一辙的杏眼……
她跟小七那么像……
他早该察觉的……
想起每次回家时甜甜扑进他怀里的温暖画面......
自己精心呵护了十七年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的种，他的心像插了把刀一样疼。
“你说话啊！”王锦年一拳砸在旁边的石磨上，鲜血顿时从指节渗出。
方翠翠吓一跳，她没想到魏耀宗会把以前的事情抖出来。
几步上前，抓着王锦年的手，“锦年，你听我说，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才被她哄骗的，我是喜欢你的……”
魏耀宗颤抖着拿出手机播放了他跟方翠翠温存的时候偷偷拍的视频。
又翻开方翠翠跟小黑娃的合照。
“去年她怀孕了，哄骗我说是我的种，老子还回家偷金手镯给她，结果你猜怎么着，生下来却是个小黑娃……哈哈哈哈。”
魏耀宗笑着笑着就哭了。
王锦年踉跄着后退几步，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是雨。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
十八年前，他就是在海城工地上的那棵槐树下第一次遇见方翠翠。
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穿着碎花裙子，怯生生地叫他‘锦年哥’。
他第一次见她就惊为天人，那时候她活泼可爱，她爸爸也有意无意的跟自己透露，想让自己当他女婿。
她还有个姐姐叫方萌萌，大她好几岁，听说被退婚之后一首没有嫁人，他还以为岳丈是想撮合自己跟方萌萌呢。
后来有一天，方翠翠主动跟自己表白，他高兴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那天晚上他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一个月后她告诉自己她怀孕了，自己马上去方家提亲。
后来他们顺利结婚，婚后第二年，她生下了甜甜，他高兴得在村里放了三天鞭炮...…
“十八年...…”王锦年喃喃自语，突然看向站在柴房门口的方翠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我王锦年就是个笑话！”
他猛地转身冲向柴房窗口，在方翠翠还没反应过来时，抄起窗台上那瓶百草枯仰头就灌。
刺鼻的农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方翠翠扑过去的时候他己经喝下了好几口，“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方翠翠也慌了，大声叫喊才引来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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